所以，在奥德莉说出那句话时，他似乎真的听到了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在忽然袭来的巨大疼痛之中克拉克匆匆落荒而逃，甚至在遇到蝙蝠侠时也顾不上掩饰自己。

“你们在白塔的问题上彻底谈崩了。”蝙蝠侠一针见血地说。

“我们只是……也许……好吧。是的，B。”超人额头前的小卷发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他的蔚蓝眼睛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心碎。蝙蝠侠不为所动，甚至追问了一句：“你要求气女彻底停止使用白塔？”

“是的。”超人低声说，“我只是觉得……”

“这不现实。”蝙蝠侠抱臂说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你该重新想想。”

“我以为你至少会先安慰我两句。”超人闷闷地说。

“我不擅长感情问题，再说这事的本质是观念差异。”蝙蝠侠系上蝙蝠车的安全带，沉默半晌才对低空飞行在他旁边的超人冒出来一句，“……但你自己也知道你们最终会和好的，是吧？”

“我并没有这么确定。”超人垂下眼帘说。

“你们依旧非常相爱。”蝙蝠侠从他漆黑的面具后吐出了超人今晚听过最温柔的一句安慰，然后老大不高兴地拉平了嘴角。

接着，蝙蝠侠询问了他是否还需要陪伴，得到否定回答后从善如流地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办，一脚油门开走了。

超人一时间竟然觉得无处可去。回大都会的公寓就得面对奥德莉留下的种种痕迹，目前这个情绪下恐怕不大合适；突然回堪萨斯说不准会吓到妈妈，何况明天还得上班；去孤独堡垒似乎不错，但克拉克飞到一半想起那边还放着没做完的给奥德莉的礼物，又硬生生在空中急刹车。

他干脆飞出了大气层。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去太阳附近沐浴阳光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潜意识里他又觉得那离奥德莉实在是太远——尽管他现在已经离她有一万公里了。一边为和她的争执而悲伤，一边又在为这种小事徘徊不定，克拉克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最后坐在了月球表面上。

好吧……也许他比想象中还爱她。

他就这样在月球上坐了几个小时，直到那种细微的疼痛慢慢平复下来，变成轻柔的酸涩。也许他该去和她道个歉。他知道闪点宇宙带给她的记忆有多苦痛，在那种情况下提起来是他不对在先——

“克拉克。”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你在听吗？”

“我希望你在听。”她轻轻地接了下去，“如果你没有听见，我就说给自己听，等见到你的时候再对你说一遍。”

克拉克的心脏猛地搏动了一下。他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不断放大的超级视力之中，他看见了奥德莉。

她和他此刻的动作一样地抱膝坐在窗边，正抬头凝望着他。尽管理智知道奥德莉只是在凝视着月亮，克拉克仍然有一瞬间错觉他们对上了视线。

隔着四十万公里的距离，他们凝视着对方。

奥德莉的金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她的脸颊不知为何有一块不小的红肿，身上也有几处擦伤。但奥德莉的目光如此温柔，让此刻的她在克拉克眼中看起来可怜又可爱，他几乎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下来。

“对不起，克拉克。”奥德莉轻轻说，“我知道我的话伤到你了。”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这听起来似乎很像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实际上我想说的是……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作为奥德莉·刘易斯的这一次新生，是在重新遇到你的那一瞬间开始的。”

奥德莉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她的眼睛倒映着哥谭难得从乌云中探出头来的新月，像幽暗深潭中生出的一棵发光的树。

克拉克的心像是被泡进了那汪深潭里，喜悦之中掺杂着酸软的悸动。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像是担心自己的心跳声惊扰了她的轻声自语——尽管他此刻并不需要呼吸。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同一个人那样。”奥德莉在空中如同失重一般漂浮着，她看起来疲惫而放松，“我爱你就像爱生命，这并不是另一份记忆带来的影响。”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我们有不同的经历和过去，拥有着不同的记忆，还有不同的观点和分歧……”奥德莉温柔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我不该说我们无法理解对方。你认同它吗？”

克拉克轻轻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一颗陨石打着转儿从他脸颊边擦过，克拉克下意识地伸手把它抓住，抱在了怀里。

他向地球飞去。

奥德莉说：“我没有启动白塔，只是修复了损坏的终端。我相信我们可以在它的问题上达成共识的，我愿意等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