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中心的鲤阳低着头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搅乱潭水后不仅没心没肺的只顾吃东西，还对所有递来的食物来者不拒。现在的小孩儿说是神明, 更像是一只贪吃的仓鼠，鼓起圆圆的脸颊，满满当当塞满了哥哥姐姐还有爸爸喂过来的食物。

小嘴油亮油亮的，都是咬下炸鸡从油衣中溢出的油脂。

几乎不用动手的鲤阳握着筷子嚼嚼嚼，扒着米饭，满心想的都是这时候有酒就更好了：“……噗咳。”

宇智波斑回过神, 赶在父亲与弟弟之前递过去一杯水：“吃这么满怎么不可能呛到……喝水。”

“……恩。”

鲤阳偷偷看他一眼，再三确定斑哥没有发现、或者说懒得计较果汁里其实混合着胡萝卜汁这件事，捧着水杯，心脏砰砰跳动着, 情绪突然炸开了烟花。

小孩子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偏爱的。

既然如此，不做些什么怎么行？恃宠而骄正是如此！

于是宇智波斑撑着下巴，无奈的在弟弟快要笑抽过去的失态笑声中闷声喝酒，高高束起的头发此刻落下挂满了小彩灯小饰品, 变成了圣诞树。

心满意足的鲤阳叉腰：“所以说, 平安夜就是要有圣诞树。”

你看，气氛这不是立马活跃起来了吗？

宇智波斑单手撑下巴，看他一眼。

“臭小子。”

他无可奈何的, 带着老茧的大手用力揉乱了小

孩儿的白发，让他像是暴风雨中的小嫩芽东倒西歪。

——谢谢了。

※※※

“今天可是平安夜啊，哥哥姐姐扮演的圣诞老人会出现在床头，悄悄把准备的礼物放到我准备好的圣诞袜子里！这难道还不能够让人开心的吗？”

鲤阳撒脚丫蹦蹦跳跳跑了一圈儿后，蹲在“吧嗒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宇智波鲤阳面前小手托脸：“唉，我忘记你不能收到礼物了……那我换一个高兴的事情，鲤叶她今天为了通过随堂考试，又赊账了呢！”

……

“这都没办法让你开心吗？这是我想到的唯一一件你可能高兴的事情了……你怎样才能不哭了呢？我每天晚上都会因为你流下眼泪，怎么办呀我，兔子都要向我抱怨我每天把它变得湿漉漉的了。”

宇智波鲤阳捂着脸，大颗大颗泪水从指缝里滴落，落在苍白的地面上，还未来得及留下痕迹，便已如日下的轻烟薄雾，轻柔的，了无痕迹的不见了。

就像是落水融化的棉花糖，

散于雾中的白烟，

轻轻的，轻轻的，结束了。

“你为什么哭呢，我。”

鲤阳向后倒坐在地上：“我可是因为你一直没办法做好玩的，能够各种身份扮演的有趣的梦啊！好过分，我也想像其他人那样有好玩的离奇古怪的做梦，我也想获得睡眠的乐趣！”

他任性的大声喊：“不行，你得赔我！”

赔我什么呢？

鲤阳捏着下巴苦思冥想，郑重其事伸出一根食指：“就罚你……不准伤心了！”

静——

“呜，分明只有我一人在唱独角戏嘛！”

鲤阳倒在地上打滚，虽然在这里能有标点符号，但是另一个自己不回应他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吗：“我就是不知道啊，我感觉我忘记了好多事情！”

——可是不能记起来，因为这是宇智波鲤阳即使落泪也要做出的选择。

我是你，我也不是你，我觉得我不了解你的悲伤，我对你的痛苦束手无策，怎么办啊，我，看着你落泪，我也有点想哭了。

我们终究变成了两个人。

“你喊着他们，难道你

还在在意他们吗？”

宇智波鲤阳安静的落着眼泪。

“有哥哥姐姐爱着还不够吗？唉，你还真是贪心的小孩子啊。”

鲤阳故作老成的叹气，伸出手拥抱哭泣的自己，将头颅拥入怀中：“但是那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不是吗？我啊，告诉我吧，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他们的爱，我就去替你得到他们——看着你哭，我也会想哭的呀，我。可是我也哭了的话，又有谁还能安慰你呢？”

哪怕是难吃的胡萝卜，难吃的青椒，如果能让你高兴，我捏着鼻子咽下去也无妨。

因为没有人能再爱你了。

“……不要倒人胃口了，我才不喜欢吃胡萝卜和辣椒。”

宇智波鲤阳慢慢抓住了鲤阳的衣服。

“我只是想到了因为他们失去了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他低声说着：“我还没有去过海边，我还没有爬过山，我想用沙子堆起沙堡，我还想听到哥哥姐姐继续说爱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我必须消失。

我又贪婪的不想消失。

我本来不该如此的，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念着他们，因为他们落泪——是因为在意，是因为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