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视频已经载好了，如果是和FBI在一起的时候下载打开，就算被酒厂盯上，也能轻易撇清关系——在朱蒂点头后，我戴上单边耳机，打开了下载好的视频。

几秒之后屏幕上显现的，竟然是莱伊的脸。

……诶？

我茫然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朱蒂，重新低下头看向屏幕。

像是隐藏摄像机拍下的录像，莱伊的身后有一辆车，和他对话的人、也就是装着摄像机的人，声音听起来也很耳熟。

基尔？这是基尔以前和莱伊见面时的录像？

可画面里的莱伊是短发，他剪头发应该是身份暴露离开酒厂以后，那之后基尔应该没去过美国，那就是最近发生的事？

而且他们在谈的内容……基尔想要脱离组织？可基尔不久前才被FBI抓住——

“这究竟是……”

基尔开了枪。

莱伊捂着伤处退了一步，靠在了车上。

我屏住了呼吸。

被击中的那个位置应该是肺……不快点治疗的话，半个小时就会窒息死亡。

如果基尔被酒厂夺回，公安应该会得到消息，用不了多久景光就会转达给我。

这该不会是……刚刚拍摄的视频吧？

视频中没有录到第三人的声音，但基尔像是在和不在现场的某人对话，那人在对她下命令，迫使她再度举起了枪。

这是……骗人的吧？

我下意识暂停视频仰起头，望着见过几面的FBI女探员，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赤井秀一……现在在哪里？”

一定是伪造的视频吧？

那个莱伊不可能毫无准备地去和酒厂人员单独会面，也不可能被轻易杀掉。

“诶？”茱蒂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起秀的事？”

看吧，FBI的同事并不知道他有出意外，这视频绝对只是在动摇我，只是贝尔摩德伪造的东西而已——

“我知道他在日本，我有事要找他，能拜托你打电话给他吗？我想要立刻跟他见面。”

声音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我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视频里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盘旋着。

“刚才我也打过，但他没有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明明是这种时候……松田小姐？”

我忙追问道：“是没有接，还是没有接通？”

“是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大概是看我过于着急，茱蒂拿手机又拨出一个号码，“我再给和他一起的人打个电话确认看看。”

我靠着柱子不断做着深呼吸，从心底期待着她的电话接通，像是那通电话连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可即便暂停了视频，莱伊最后的话音还是在我耳边不断回响着。

——终于可以向她道歉了。

像是遗言。

又或者就是遗言。

“诶？他接到电话以后独自出门了？”茱蒂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击碎了我心底最后的一点希望，“这种时候他要去哪里？”

竟然……是真的吗？

手机没拿稳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屏幕定格在毛线帽男人脑袋被子弹打穿、闭着眼睛倒向车后座的瞬间。

眼镜少年弯下腰捡起了手机，他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我，但我已然看不清他的脸，太多温热的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竟然真的是刚刚拍摄下来的视频吗？

把这种东西发给我，贝尔摩德在想什么呢？

让我、让「梅洛」安息吗？因为害死她的男人，这下子终于下去陪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茶发女孩紧张地扯住我的衣摆，而我缓缓蹲下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怎么会是真的呢？

“他那么厉害，小哀，你知道的吧，莱伊他很厉害的。”

可他竟然独自去见了基尔——基尔为什么会回到组织里？她不是被FBI抓住了吗？

“妈妈……”女孩轻轻摇晃着我的肩，试图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不应该在FBI和工藤面前说这样近乎自曝身份的话，可是情绪根本收不住。一切就像是在梦里，几分钟以前我还在考虑跟他见面后第一句话说什么，现在却成了这样。

“为什么没有看好基尔？”

“为什么没阻止莱伊去见她？”

“为什么要让被组织视为眼中钉的莱伊再次来到日本？”

“为什么两年前没能抓到朗姆？”

这些问题我并没有期待得到回答，或者说我其实知道答案。

这只是控诉，只是无能狂怒。

“他是想报复我吗？”

心里有个空洞在不断扩大，我正在洞里向无尽深渊坠落。

“难得我鼓起勇气，想以原本的身份来见他……”

——绝对不要死在我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