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时间已经结束，向诸神起誓的审判者们，为这场纠纷投票表决吧。”」（注③）

审判者们依次离开座位，来到雅典娜面前，拿起表决的石子，放入陶罐中。

等到投票完毕，国王得摩丰前来清点石子，他将石子倒出分作两拨，在众人的见证下进行清点。

反复确认三次，才宣布结果说道：“黑色石子与白色石子的数量相等，臣下清点三次，确定无误。”

“这可难办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这样的话，俄瑞斯忒斯到底有罪，还是无罪？”

阿波罗看向雅典娜，“作为法庭的法官，这场审判最关键的一票在你手中。雅典娜，请做出表决吧，父神也关注着你的审判。”

雅典娜想起普露托的哀求，还有藏在暗中的宙斯，她吐了一口气，站起身平静说道：

「“无论被告还是原告，他们的所作所为事出有因。我不懂爱情，也不懂婚姻，但我的心告诉我，不能站在虐待子女、和仇敌通奸、一起联手谋杀丈夫的女人那边。

“自古以来，有不能伤害母亲的传统。但是，一位母亲身上背负的谋杀罪同样不能忽视。人间的传统中，有子女为血亲手刃仇敌，而不受法律约束的条例。

“那么，俄瑞斯忒斯的作为行之有理。我认为，他应该活下去。”

她离开位置，拿起一枚白色的石子，放在左手边的白石子中。

接着，她回到法官的位置上，看向在场众人，目光定在俄瑞斯忒斯身上：“经法庭表决，俄瑞斯忒斯洗清谋杀至亲的罪名，所背负的诅咒，也从今日起化解。”

俄瑞斯忒斯不可置信，接着喜极而泣，长篇大论的动情的感谢雅典娜的恩德。

雅典娜允许他离去，被宣告无罪的人，复仇女神不敢冒犯，只得目送他们离开。

阿勒克托愤怒的起身，控告审判的不合理：“你们这些诞生在宙斯神威下的新神，践踏了古老的法律与传统！也践踏了我们的尊严！

“我等诞生自乌拉诺斯黑血中的女神，来自地狱惩恶扬善的女神，将让所有雅典人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他们会为他们的选择懊悔，我们将把复仇的毒液撒遍这不公正的土地，我们要毁掉这里的一切！”」（注④）

面对复仇女神的愤怒，在场人类惊恐万状，开罪不死不休的复仇女神，从来不会有好下场。此刻，连阿波罗爱莫能助的看向雅典娜。

雅典娜思索片刻，极尽所能安抚怒火冲天的女神们：“代表母亲权力的女神们，一直被驱逐，一直被人们所厌恶和憎恨的复仇女神，请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邀请你们加入雅典，你们将在阿克罗波利斯山——我的圣域占据一席之地。”

她抛出的建议，让癫狂中的复仇女神们安静下来。一直被排斥在权力与新文明体系之外的复仇女神，从来不被人们所接纳，诸神也瞧不起她们。

但现在，雅典娜邀请她们加入文明的雅典，正式得到人们的供奉。她们如何不心动？

雅典娜继续用她平静和缓的声音，劝说复仇女神：「“在人民心中，你们并未败诉，也没有受到侮辱，有罪票和赦免票是相等的。我的决定，除了我的辩词之外，还源于我对生命的珍重和对父亲的敬畏。

“根据现行法律，如若俄瑞斯忒斯被判处死罪，他无辜的姐姐们也将跟着受死。我也希望，停止俄瑞斯忒斯身上所背负可怕诅咒。

“我邀请你们加入雅典，希望你们能正确履行你们的神职。你们的存在，能让城邦时刻保持畏惧感，使人们不会肆无忌惮践踏道德与法律。

“我相信你们会和我一样，在大地上广布恩泽，促使更文明更公正的文明体系的确立。那时，你们能摆脱幽暗阴森的地狱，住在光明的世界中，享受人们的感激和崇敬。如果雅典人不尊重你们，那么幸福将远离他们。”」（注⑤）

雅典娜的话，取悦了心中只有仇恨的复仇女神。她们从未想到，自己能住在最受神明喜欢的城邦里，接受人们的供奉。

阿勒克托不可置信，“您的话作数？”

雅典娜微笑回应：“当然，欺骗三位强大的女神，对我或者对我的城邦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我可以向斯提克斯河起誓。”

当她立下不能反悔的誓言，复仇女神们欣喜若狂！立刻同意雅典娜的提议，“您如此诚恳，我们也会拿出诚意。

“我们也会向斯提克斯河起誓，驱散这片土地上的罪恶，保护雅典的人民与家庭，与您一起拱卫雅典的幸福与繁荣。”

作者有话说：

注①，注②，注③，注④，注⑤，引用于《希腊古典神话》中《俄瑞斯忒斯和复仇女神》以及《阿伽门农三部曲》，根据这些资料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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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俄瑞斯忒斯的审判，我也不知道说啥，贴一个我收集资料的时候看到的论调，有点长，亲们耐心看一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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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雅典娜与男权主义》，作者：盈盈一水方

「那么对俄瑞斯忒斯的审判结果是否是宙斯属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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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视线重新拉回俄瑞斯忒斯的审判法庭上，先来欣赏一段犯罪嫌疑人的家族史，你就会发现其中大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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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瑞斯忒斯属于坦塔罗斯家族，该家族以亲族互杀，代代爆出血案而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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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源自祖上的深重罪孽：始祖坦塔罗斯杀亲子以人肉宴请众神，二代祖珀罗普斯违背誓言，推恩人密尔提罗斯于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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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后代子孙诅咒缠身。诅咒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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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里庇得斯在戏剧《俄瑞斯忒斯》叹道：

“一个充满灾难的诅咒来到我的家”

“金色的羊羔，迈亚之子创造出的一个不祥之物”

“宙斯使七星改变了奔跑的轨道，以死亡回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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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库罗斯也在《阿伽门农三部曲》里写道：“对悲惨的命运总不餍足，这一切啊都由于宙斯”，

显然这一系列的霉运和赫尔墨斯、宙斯都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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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事关该家族后代命运的雅典娜判词，它一般被认为与古希腊历史上的梭伦立法事件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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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伦法典规定：以公民法庭借助法律审理，代替了基于血缘关系的氏族复仇制度，斩断冤冤相报，重复杀戮的循环，这显然是社会的巨大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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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库罗斯尽管是位伟大的戏剧家，但是那个时代的男人都蔑视女性，所以他让审判长雅典娜说了这么一句话：“男性更令我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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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进一步说明为何不重视那个女人，因为她“杀死丈夫取悦情人”。这也是梭伦立法忽视了妇女权利的投影。雅典娜就此被男学者们正式划到了赞成男权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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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埃斯库罗斯却无法解释这件事情：雅典娜打着赞成父权的名义，为何却斩断了父神给坦塔罗斯家族下的诅咒，改变了宙斯与赫尔墨斯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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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雅典娜法庭上的这番言论到底是出于真心？又或是为求得父神支持采取的权宜之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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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到她曾哄骗埃阿斯杀入羊群，哄骗阿瑞斯离开战场，哄骗赫拉为赫拉克勒斯哺乳，建议克瑞乌萨哄骗丈夫的一系列辉煌历史，本人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位骄傲的，以狡计而著称的女神会真心反对自己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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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位女神很多时候，时常是心口不一，堪称高明的骗子。后面的情节更证实了我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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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母系神明的代表——复仇女神们，阿波罗是十分蔑视厌恶的，他把她们叫作“走开，可恶的怪物，神明憎恶的东西”、“没有神愿意牧放你们，这样的畜群令所有神明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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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雅典娜的态度很是不同，她对复仇女神们的态度一直是比较尊重的，抱着有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