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107)

凌医生还说起一件旧闻。

“听说在十几年前,有一位年长的吸血鬼堕落了。在他被判处深海监禁之前,有几十个吸血鬼涌入牢房,硬生生地把他吸成了人干。”

结合去“山茶花之夜”那晚血族们看见关珩的渴慕眼神,再想到关珩说岛上来了偷渡者的事,宁秋砚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谓的强者崇拜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始、野蛮的含义。

越了解血族,他越是感到惊悚,常常后知后觉关珩其实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关珩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清楚地体会到这一点。

“抱歉,好像吓到你了。”凌医生笑着说,“不用担心,没人敢动先生,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宁秋砚点头:“我知道。”

临走前凌医生叫住了他,扔过来一盒药:“这个东西,没有受伤也可以涂一下。”

宁秋砚下意识接过,看清上面的字后反应过来了什么,忽然脸爆红地埋进衣领,闷闷地“哦”了一声,飞快地走了。

雪地刺目。

夜晚的灯光照着路面,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冷空气里宁秋砚呼出白雾,手在口袋里捏着凌医生给的小药盒,很久之后脸上的臊意才降下来。他和关珩在一起,大家好像都知道了,但所有人都表现得很自然,这让他又觉得羞耻,又觉得感激。

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像渡岛这样理解且包容的地方吗?

他无疑是幸运的。

于是,走向大宅的脚步又快了点。

来到影音室已经有些晚了,超过约定的九点。

这里是别的房间改建的,房里只有一台宽大的屏幕,外加一张长而柔软的沙发。

没有开灯,屏幕上播放着熟悉的画面,宁秋砚只看一眼就认出来,是《海上钢琴师》,在他推荐给关珩的片单中列,关珩是按顺序放映的。

电影已经播放了十几分钟,关珩坐在沙发一端,闻声转过头来,变幻的光线昏暗,只能看清他深邃的轮廓,辨认不出让他眼底的情绪。

“去哪里了?”他沉沉开口。

宁秋砚洗过澡,穿了那件奶白色的圆领卫衣,习惯性地用衣袖盖住半个手背,手里还拿了个什么。

他来到沙发旁,看着关珩说:“给大家送新年礼物。”

关珩问他:“我的呢?”

宁秋砚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了:“给您的。”

“谢谢。”关珩接了,优雅地往后靠去,直接撕开了包装,“嗯……是一个本子。”

他抬眸看过来的样子,让宁秋砚眼皮跳了跳,赶紧坐上沙发,凑过去说:“您翻开看看,这其实是个有声相册,我自己做的,不是普通的本子。”

宁秋砚显然有点急了,又乖,又想解释。

干脆把自己的礼物从关珩手中拿走,一页一页地亲自讲解。

“您看,这是我们上次去过的文翠公园。”他垂着眼,白皙手指指向下方的点状图案,“您记得吗,我上次在这里录下了一些雨声。我把声音上传了,这下面的是个二维码,只要扫一扫,就可以听得到。”

借着荧幕的光,照片里的树荫、湖水都呈浓郁的暗绿色。

溯京总是在下雨,宁秋砚是后来补拍的,但非常还原当时的场景。

关珩“嗯”了一声,宁秋砚又翻页:“这是博物馆。下面也有二维码。”

再往后翻去。

有溯京的街道,铁塔,机场,甚至还有他们一起住过的酒店,宁秋砚是在重现关珩在溯京的路线。

他是学配乐的,深知画面与声音结合,将给人带去的奇妙记忆点,于是将每个地方都录下了声音。他采用照片与声音的方式,想要帮关珩留住外面世界的记忆。

最后一张照片不是室外。

黑白色调,孤零零的一张大床,床上放着耳机、笔记本,地板上放了个咖啡杯,照片下方也有个二维码。

“这是荆花路的房子。”宁秋砚说道,“我录了壁炉里的柴火声,还有一点当时我在听的音乐。”

说着,继续往后翻。

“后面我留了一些,下次我再有好看的照片和声音,还会添加进去……”

关珩制止了他:“宁秋砚。”

他们停留在大床的那一页,关珩的手盖着他的。

宁秋砚停住了动作,听见关珩问他:“为什么拍这张?”

宁秋砚没抬头。

关珩语气未变,循循善诱般又问了一次:“你说这是留住记忆,但是我没去过这里。你为什么拍下这一张?”

手指蜷缩。

宁秋砚沉默着。

过了好一阵,宁秋砚才说:“我希望……您在看见这一张的时候,会想起我。”

他抬头,重新望向关珩。

关珩还保持着一惯的懒散姿势,也在看着他。

他们靠得近了,彼此的鼻息相触,电影里呼喊主人公“1900”的声音逐渐远去。

宁秋砚脖颈纤细,看上去非常乖顺,黑而亮的眼睛好像总是湿漉漉的,鼻尖挺拔秀美,嘴唇也红润饱满。几个日夜里,他的每一处都曾被彻底占有,从头发到指尖,无一不残留着情谷欠的痕迹。

是青涩的,干净的。

却又甜得发了腻,流露出熟透了的信号。

心跳在加快。

但他们始终没有靠得更近。

人类太脆弱。

不可以再继续。

关珩捏着他的下巴,视线扫过他的嘴唇,平淡地说:“下次拍你自己。”

宁秋砚迟钝地听着,也迟钝地应了:“……好。”

送礼物环节结束。

宁秋砚蜷缩在沙发里,陪关珩看了电影。他这几天消耗体力很多,又到了平日里睡觉的生物钟,没有能坚持多久,就困得合眼。

影音室里准备着一条毯子,他感到关珩用毯子将他包起来了,睁看眼睛一看,自己却是在关珩的怀抱里,还自动用手抓住了关珩的衣服一角。

睡意却渐渐消失了。

一些画面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太深刻,乃至只是这样单独和关珩待在一起,不做什么,身体都都会泛起一层层的酥麻,轻轻发颤。

这几天对人类来说的确太超过了。

尤其是在他曾进入的冥想室里,将曾经的梦境都一一实现,镜子反射出他们的身影,反射出无数个疯狂的画面,不断冲击视觉感官。

他在每一面镜子里看见自己,也在每一面镜子里看见被黑色面罩遮住一半脸的关珩。

他们像纠缠的野兽。

宁秋砚感觉自己差点死掉。

他缩了下身体,把脸藏了起来,却是埋进了始作俑者的胸膛。

关珩早已发现他的颤抖,也看见了他红透的耳朵和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

任何人可能都承受不到宁秋砚的程度,关珩知道,即使他给予了宁秋砚叫停的权力,但面对自己,宁秋砚可能永远也不会拒绝。

不听话。

但这一次好像舍不得惩罚了。

“宁宁。”关珩首次这样叫他,微凉的手抚过他的耳垂。

在他抬起因为憋气而闷得发红的脸时,关珩那萦绕一圈红色的凤眸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我们需要一个安全词。”

第79章

有的情侣会设置安全词,用以在意见不合发生激烈争吵时使用,避免伤害彼此的感情。有的用来试探底线,互相摸索了解,在无法更进一步时说出设置好的词语,体现边界感,还有的……则只是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下使用。

宁秋砚以前听说过这种设置安全词的行为,但从没想过自己也会用得上。

“为了避免混淆,选一个你平时几乎不会说到的、非日常的词语。”

关珩说。

“约定好,在你感到难以承受的时候说出来。”

宁秋砚眼里有一点恐慌,他不想要什么安全词,他想要告诉关珩,他不认为他们需要约束。

关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等给他开口,便对他说道:“你说出来,我也不会马上就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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