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124)

“昨天下午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没鼓起勇气。”

荣奇抓了抓头发,看得出洗过了,很干净,除了面容憔悴许多,瘦了许多,看起来和过去那个清爽的大男生没什么区别。

他不好意思地说:“觉得有点丢脸。”

两人好歹朝夕相处几个月,荣奇知道宁秋砚聪明敏锐,应该大概猜出他也染了和彭凯乐一样的东西。

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就此结束,全赖个人抉择。

当初意气风华的人,成了灰暗退场的影子,几十年后,班里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

“没关系,我在班级群里看见了。”宁秋砚把奶茶递给他,“给你买的。”

荣奇接过奶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谢谢,而是说:“……我会戒的。”

宁秋砚不是他的监护人,不需要他的承诺。

他最需要承诺的人是他自己。

两人没什么话好聊的,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荣奇应该胃里难受喝不下奶茶,只浅浅尝了尝便想起正事,搬来一个纸箱子:“今天我爸妈去宿舍拿东西了,这些都是给你的,他们说你不在,我猜你应该住在外边,就让他们都拿回酒店了。”

纸箱里是荣奇新买不久的电脑,耳机,还有音响设备等,都算是准专业设备。

宁秋砚一看,表示自己不能要。

荣奇却说:“我现在也用不了……脑子不清楚,不能思考,更别提搞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把它们给你,还能发挥点用处。”

荣奇看着宁秋砚,手有些不自然地发抖:“就当是你在帮我,帮我做点喜欢的事。”

看荣奇是打定了主意。

宁秋砚只好接了:“好。”

他一向嘴笨,不擅长社交,连荣奇这个朋友都是对方主动靠过来的。

“你会好的。”宁秋砚努力想出安慰的句子,“我听说现在很多地方都有政府提供的帮助中心,不仅是从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你回去后查一查资料。”

荣奇摇摇头,捂着脸说:“不,这种不一样。”

宁秋砚心里沉得厉害,他也知道这种不一样,人类世界似乎都还没有对其定性,又哪里来的帮助。

但是他还是希望荣奇能好。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荣奇忽然转过脸,问宁秋砚:“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超自然生物?”

宁秋砚被他问得一愣:“啊?”

灯光很亮,荣奇的眼神不复以往清明,满脸都是压抑后的疲惫。

或许是曾经说过太多次但没人相信,或许是神经麻痹后自己也怀疑自己,这个想法憋在荣奇的心里,不敢再对任何人说,除了和他同龄的舍友。

荣奇恍惚地说:“比如……吸血鬼。不像电影里看的那种。他们吸人血,吃生肉,但更像怪物,好像不会思考。你知不知道,我和彭凯乐染的这种东西其实不算什么du品,都是那些怪物一种分泌物。警方已经拿去化验了,市面上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

宁秋砚脑中马上就浮现了Ray的朋友将划开怪物嘴角,抽取毒素的恶心画面。

难道荣奇真的发现了什么,他又惊又怕,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荣奇以为他不信。

这话他对父母和警方都讲过,但是大家都不信,认为他是嗑嗨后产生了幻觉。

“我看见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荣奇低下头,痛苦地揪着头发,“宁秋砚,我好像疯了。”

宁秋砚坐在荣奇身旁,心中惊惧不安,压着紧张问道:“我相信你。荣奇,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荣奇转头看向宁秋砚,动动嘴唇吐露出见过的景象:“在一家俱乐部……那里有个地下室,里面有很多那种怪物,多得数不清楚……我和彭凯乐走错路了,一直往下走,好像下了好深好深,有点黑,到处都是血腥味。”

宁秋砚震惊,连忙问:“是不是那个迷失俱乐部?”

荣奇表情迷茫:“你怎么知道?”

宁秋砚来不及回答,只追问:“那里还有什么?”

“有一层的光很怪,蓝蓝的。”荣奇说,“很亮,也很空。我睁不开眼睛。”

宁秋砚不清楚这一点是不是荣奇的幻觉,问道:“你告诉警方了吗?”

“嗯。”荣奇思维混乱,没有再问宁秋砚是怎么知道的,只又抹了一把脸叹息道,“他们说那里没有什么地下室。”

抱着荣奇给的纸箱走出酒店房间,宁秋砚脑子里不停回想刚才荣奇说的事。

地下室,多得数不清楚的怪物……

会是真的吗?

可是陆千阙说那里的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毕,他控制了几个贩卖“幻乐”的血族,今天就是去收尾的。和警方一样,陆千阙似乎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豢养着那么多怪物的地下室。

酒店外的街道上,路灯全都亮起来了。

宁秋砚望向溯京夜景,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荣奇提到的那种蓝色灯光,会不会是紫外线灯?!

那么,那个地下室会不会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荣奇的臆想?

宁秋砚立刻放下怀里的纸箱,拨通了陆千阙的电话。

一连拨了三遍,陆千阙都没有接听。

夜风徐徐,一股寒风从宁秋砚的后背掠过,让他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他又马上给关珩打电话,但被提示手机暂时无法接通。这个时间关珩应该刚从渡岛出发,人还在直升机上,海面的信号时好时弱,所以才暂时打不通。

不安越来越强烈,宁秋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他转而打给曲姝,曲姝正要来酒店接他,听说后表示会马上找人去俱乐部看看。

这时,酒店门口,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靠在台阶下方。

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陌生的面孔。

是个血族。

那血族径自朝宁秋砚看来,张嘴便问:“请问你是不是宁秋砚?”

宁秋砚刚挂断电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人便下了车,将一个方形的木盒递过来:“请务必将这份礼物转交给关先生。”

说完,就转身上车走了。

盒子没有锁,也没有装备卡扣。

宁秋砚将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断手。

第93章

伤口齐腕,断口新鲜。

宁秋砚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陆千阙的手,他见过陆千阙右手食指上那道泛白的疤。

找藏书室找标本那天,陆千阙对顾煜说那道疤是他小时候被纸张割破,因为没有好好护理,发炎后留下的,本来毛毛躁躁的顾煜听说了,立刻将翻书的动作放缓,生怕也被割出一道疤。

预感成真,宁秋砚霎时脸白如纸,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酒店的一位门童认得他,走上前来关心,他才惊得回过神,紧紧抱住了木盒。

凌晨三点,关珩下了飞机,身边没带什么人。

走出贵宾通道,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厅里等候的宁秋砚。

少年坐在曲姝身旁,穿着那件常穿的奶白卫衣,脸色有些不好,眼眶泛着点红,身体不自觉地轻摇晃,正焦躁难安,六神无主。仿佛有所感应,他也转脸朝着关珩的方向,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关先生!”曲姝迎了上去。

这见面的情景和想象中不同,旖旎浪漫完全没了踪影。

关珩在飞机上已经听说了陆千阙的事,只对曲姝点了点头,便大步朝宁秋砚走去。

长臂一伸,宁秋砚的脸便埋入了他的颈侧。

“你看过了?”

关珩问。

“看过了。”

靠着关珩,虚浮的身体终于落到了归处。

宁秋砚停止颤抖,说:“是陆千阙的右手。”

关珩大手扣着他后脑,轻轻揉了一把,那双凤眸暗沉,气息森冷,似乎裹挟着渡岛的风雪,来到了这千里之外。

两人皆是身长玉立,这幅画面好不养眼,曲姝却没心情欣赏,向关珩汇报道:“先生,我已经去过俱乐部了,那里人去楼空,地下室共有四层,没有电梯,只有一个很狭窄的入口,负一层全层布置紫外线灯,除此以外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对方的手脚很利落。我已经派人手去寻找陆少爷的下落,李唐那边的人脉广,我也放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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