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135)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后来是因为瓦格纳说能他一些关于永生的建议,他动摇了,才会决定要留下和瓦格纳周旋,并且关掉了手机。

想到这里,宁秋砚忽然记起了什么,立即提醒关珩:“瓦格纳好像监控了我的网络,知道我每天都在看什么,您赶快让人查一查防火墙什么的,不然他可能会——”

“那些你不管。”关珩打断了他,“我现在问你,为什么要上他的车,为什么要关机。”

宁秋砚:“……”

关珩看着他,见他身穿还早上出门时的卫衣,除了头发有点乱,脸色不太好之外,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最近关珩注意到,较之以前宁秋砚产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次和关珩去在山茶花之夜时,他懵懂惊慌,必须要关珩牵着手才能一步步往前走。现在不仅敢大大方方地和关珩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交流,还敢一个人往陌生吸血鬼的地盘走。

稚嫩的少年正在往青年的方向转变。

关珩的血契伴侣,当然不是只会听话的宠物。

他希望宁秋砚安全,也乐见宁秋砚自己摸索成长,他了解宁秋砚,知道宁秋砚这么做可能有自己的理由。

关珩:“现在说出来的话,就不惩罚你。”

宁秋砚一怔,脸马上就有点热了。

所幸曲姝很机敏,早就让司机升起了隔音板,他们什么也听不到。

被免于惩罚的机会很难得,毕竟前几次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而且关珩看上去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

宁秋砚说:“瓦格纳给我打电话,说要找我聊聊,会给我一些陆千阙的线索。”

回想起来的确有些鲁莽。

宁秋砚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渡岛不养无用的人,关珩身边每个人都有长处,他大概是真的很想证明自己也有一些用处,能帮上忙吧。

关珩问:“所以你就去了?”

宁秋砚点点头。

回忆起这些天的种种,关珩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习惯了将身边亲近的人类都划入保护范围,避免他们受伤、难过,但是他和陆千阙都忽略了无论是顾煜还是宁秋砚,他们都是有独立思想的个体,都有独属的追求。

顾煜还小,很会发泄情绪。

宁秋砚不会像顾煜那样吵闹,更不会像顾煜那样歇斯底里,在他陷入困苦,沉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有属于少年人排解方式。

关珩的声音冷了几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让我来处理。”

宁秋砚相信关珩,但急道:“可是如果真的有可能得到消息,就能更快的解决,不是更好?”

关珩:“得到消息了吗?”

宁秋砚气道:“瓦格纳太狡猾了,见面之后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别的事。”

关珩:“什么事?”

宁秋砚一下子噎住。

车厢静谧,他们对视着。

宁秋砚不想对关珩撒谎。

“瓦格纳说,想要给我一些永生的建议。”宁秋砚告诉关珩,“然后秦惟之就来了。”

这晚关珩当然看见了秦惟之,只不过像他所说的,没有必要将精力浪费在过客身上。看到秦惟之和听到秦惟之的名字一样,关珩毫无波澜。

宁秋砚的话前后一联系,都不用讲得太清晰,关珩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在我关机之前,我不知秦惟之会来,也不知道瓦格纳原来是那个意思。”

宁秋砚解释。

“我本来只是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宁秋砚。”关珩打断了他,“你不仅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还固执己见,不加以思考。”

“我思考了。”宁秋砚急切地辩解,“我知道您不会转化我,也不希望我转化,因为您觉得永生会让我很痛苦。可是您也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就在痛苦之中——”

关珩的眼神让宁秋砚的话戛然而止,沉默几秒,重新吸入空气之后,他才继续道:“我关机,的确是因为我的想法没有改变,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我比起那个,我更希望您的想法不要那么绝对,也许有一天我们重新商量,我会得到您的同意。到时候由您或者您指定的人来做,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是秦惟之……”

“没有那一天。”

关珩冷静而肯定地说。

宁秋砚张了张嘴,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没能再说出哪怕一个字。

该提醒的关珩都提醒过了,这件事也经过了几次讨论。

再说下去对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不适宜再谈。

宁秋砚看向窗外。

很久之后他再次开口,已经换了话题:“我觉得那个秦惟之一定知道陆千阙在哪里。”

“他知道。”关珩说,“但不可能说出来。”

两个人都冷静了一些。

宁秋砚转回头,问关珩:“陆千阙的手……是秦惟之干的吗?”

关珩手撑着额头,“嗯”了一声。

原来关珩早就知道了,宁秋砚愠怒,觉得不可思议:“那为什么就这么放过他?难道血监会都不管?血监会里总还有公平公正的人吧?”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关珩说,“他和背后势力想要的不同,互相利用,又互相拉扯。这些事远比李唐告诉你的还要复杂,背景你不了解,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要再管。”

于是宁秋砚怔了两秒。

他点了点头,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

*

关珩将宁秋砚送回黑房子,便吩咐曲姝开车,他这晚还有别的事要做。

宁秋砚在瑟瑟夜风中进了屋,连澡都没有洗,就把自己甩在床垫上发怔。他一点都不想喝关珩生气的,可是为什么总是有这样不得不出现分歧的理由。

瓦格纳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自己的血契伴侣走。

他后悔自己没有转化他。

在瓦格纳的庄园里,山茶花之夜一次次地举办。

墙上陈列着各种各样那个人的用品。

都是在做纪念。

难道关珩以后也想要体验这么后悔的时刻?

宁秋砚胡思乱想。

很快,又产生了一个更深的想法。

瓦格纳爱他的血契伴侣,那么,关珩是否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感情呢?

这个想法把宁秋砚狠狠吓了一跳。

太过分了。

他训斥自己。

虽然关珩从未对他提过“爱”字,但是他是有感觉的,关珩的言行举动,一颦一笑,强势或宽容,他都能体会到关珩对自己的感情。

为了他出岛,为了他戴上止咬器,带他环游渡岛,给他能给予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平白无故就能付出的。

是还不够爱吗?

因为他太年轻,太平凡,没有那么无可取代。

所以明明在意他,却又不肯转化他。

因为爱应该是彻底的占有。

宁秋砚翻过来看着天花板,眼眶红得发疼,硬是忍住了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他不喜欢懦弱的自己,横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沟壑,既然填不平,他就得想办法跨过。

想要的东西得自己争取。

他记得小时候成绩不好,在班里提建议被否决了,母亲就曾经告诉他,有用的人说话才会有分量。

翌日,宁秋砚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受到了一些限制。

原本隐匿起来的黑衣人不再刻意保持距离,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

关珩没再让他骑自行出门,而是吩咐曲姝开车接送。

“不准乱跑。”

关珩天亮才回,此时坐在床沿,披着柔顺的长发,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他有点忙,手里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嗯。”

宁秋砚匆匆应了。

楼梯下到一半,他又倒回去。

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昏暗的屋子里关珩抬眸看过来,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去而复返。

宁秋砚走过去,跪在床垫的边缘,拉着关珩的衣襟,凑过去吻了一下关珩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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