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41)

关珩又找到一块正确的拼图。

这对他来说好像总是很容易。

“你买了很多书,也看了很多电影。”关珩接着道,“都了解到些什么?”

宁秋砚怔了怔,为什么关珩似乎对他这次回去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难道说关珩除了派人保证他的安全,实际上也对他的生活进行了管控吗?

那么,他这一个月来的厌食反应,没日没夜地玩恐怖游戏,躺在家里发呆看小说电影,去雾桐森林公园弹吉他……一切都被关珩知晓。

包括他写了无数遍关珩的名字……

他没有隐私。

关珩毫不避讳这一点,已经在继续寻找下一块拼图:“说一说。”

宁秋砚已经囧得要钻进地缝里去了,只能回答:“没了解到什么,和您……好像都不太一样。我不能分辨出哪些是虚构的,哪些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

“很简单。”关珩漫不经心地说了几个电影和书的名字,都是宁秋砚看过的,“这些是人类对想象中的吸血鬼的艺术创作。”

吸血鬼。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到这三个字。

宁秋砚心跳猛地漏了两拍,关珩却说得平静而自然。

“另外两部。”关珩又提了两个电影的名字,“编剧是我们的同类。”

宁秋砚吓了一跳。

“世上所有事物的存在都不是空穴来风,或多或少总会有一点依据。”关珩说,“你玩的那个《丧尸之地》除外。”

宁秋砚哪有空在乎那个游戏,他惊悚地消化完这个信息,问道:“那,难道除了您和陆千阙,世界上其实还有很多……你们的同类吗?”

“据我所知是的。”关珩道,“但我不是所有的都认识,陆千阙认识的人会多一些。”

好奇心战胜了别的情绪,宁秋砚来了兴趣,忍不住又问:“所以那两部电影里的情节都是真实的?”

关珩垂眸看着他:“假的。”

宁秋砚的眼睛圆又大,的确是一双狗狗眼,很容易让人察觉他的单纯:“啊?吸血鬼自己写的剧本,也是假的吗?”

“至少最重要的部分是。”关珩说,“我们不可能死于日光。”

这下宁秋砚彻底震惊了。

吸血鬼竟然不可能死于日光,这简直颠覆了他所有的想象。

等等……

如果吸血鬼真的不会在日光下被烧死,然后烟消云散,那么渡岛这座大宅为什么要在白日里戒严?

关珩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下去了,只是道:“我上次问过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直接问我。”

而不是自己去查。

就算查了,未经关珩的允许,他也得不到答案。

宁秋砚明白了关珩的意思,后背轻微地发凉。

显然,他在这一点上又没有履行好“听话”的承诺。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谈话。

好奇心被搞搞吊起,能解答的人近在咫尺。

宁秋砚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关珩,而关珩上次就给过他机会提问,是他自己拒绝了,还选择了挣扎一整个月的方式。

不听话就会有惩罚。

这下无论宁秋砚有多想知道,关珩都不会主动提起了。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压抑。

宁秋砚又拼了几块拼图,突然陷入了困难的境地,他怎么也找不到下一块了。

关珩并不帮忙,也停止了拼凑动作。

他的体型相对高大,存在感非常强烈,宁秋砚却逐渐察觉到很重要的事——他好像感觉不到关珩的呼吸。

男人好像神秘的雕像,又如夜行的冷血动物。

强大到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只要他想,能悄无声息地,瞬间撕开任何猎物的咽喉。

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宁秋砚畏惧之余却悲哀地发现……

自己沉迷其中。

他想来到渡岛,想和关珩待在一起,无论理智有多抗拒,内心都不能拒绝和关珩有关的一切。哪怕是关珩现在就扑上来,用牙齿刺破他的动脉,他也觉得没有关系。

或许这就是属于他的宿命。

“过来。”

突然,关珩再次开口了。

两人之间是隔着一定距离的,但不算太远。

宁秋砚放下了乱七八糟的拼图块。

他还穿着上午来时的奶白色卫衣,灯光下皮肤显现出温暖的质地,和关珩的完全不同。

等他挪过去了,关珩才说起今晚来这里谈话的主要目的:“还怕我吗?”

宁秋砚盘腿坐着。

而关珩即使坐着也比他略高一些,他被关珩那直接的眼神观察着,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出卖内心,根本说不出违心的话。

“……怕。”他说。

“为什么怕?”

“……不了解您。”

关珩却赞赏了他,道:“乖孩子。”

宁秋砚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关珩第一次给了台阶。

像宁秋砚迷路后首次给他打电话一样,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信任与给予的交换。

在协议续存期间,宁秋砚过承诺一切都将交给关珩,包括他身体、行为和思想,只要他履行承诺,关珩便会无条件给予。

被提醒后的宁秋砚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关珩的长发挽在耳后,果然满足了他的要求:“嗯,你每天可以向我问一个问题。”

宁秋砚有些意外:“每一天?”

关珩道:“如果你觉得太多,我们可以减少。”

宁秋砚立刻说:“不!我没有。”

关珩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右手肘靠在曲起的膝盖上,长袍因动作上移,露出了同样苍白的脚背。

这个动作很懒散,带着一种纵容。

“今天想知道什么,问吧。”

第30章

宁秋砚有无数个问题想要知道,但关珩给了他询问的权力,他又忽然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只能问一个问题的话,那么他最想的知道的是哪一个?

手里拿着新的拼图块,但宁秋砚在根本没再看它将要被放在哪一个位置才会正确,他只是拿着,大脑在急速转动。

还好关珩有足够的耐心。

他并没有催促宁秋砚,而是开始拼拼图。

关珩手指修长,找拼图也很快,他好像总是能拿到正确的一块,顺利地放到正确的位置。没过几分钟,他就将宁秋砚原本的破碎图形完善了一小圈,进度得到显著提升。

而这时宁秋砚终于想到了第一个问题,来使用他得到的第一个机会:“您杀过多少人?”

关珩的手轻轻一顿,将拼图在指间灵活反转,收了回来。

他的表情没怎么变,似乎对宁秋砚提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不过他看过来的眼神——宁秋砚心蓦地一紧,竟有些越距的后怕,而关珩明显察觉到了。

这的确是对于人类来说最想知道的问题。

但宁秋砚耍了个小聪明。

他没有询问关珩“您有没有杀过人”,而是问的“您杀过多少人”。

哪怕是换作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会觉得被冒犯,若是遇上一个伪善的,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恼怒。

宁秋砚虽然有些后怕,却不觉得后悔。

他存了一点在“边缘试探”的小心思,下意识地觉得,关珩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

宁秋砚猜对了。

关珩果然没有计较他的小心思,启唇道:“不记得了。”

这怎么能算一个回答呢?

简直就算是耍赖。

宁秋砚没忍住反问:“您不记得了?”

“嗯。”关珩看着他,凤眸中情绪流动,难辨喜怒,“我杀的人太多,时间久远,我也没有杀人后计数的习惯。”

关珩讲起“杀人”轻描淡写,宁秋砚听得头皮发麻。

什么叫杀人太多,没有计数习惯?

关珩到底杀过多少人?

“一千多年前,庆朝,一场边境爆发的战争。我在那里杀了三个月。”

关珩不紧不慢地描述道,轻轻阖起眼皮,仿佛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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