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59)

关珩直接道:“给我看夜景。”

宁秋砚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暗光下画面产生的噪点让他看起来很柔软,他表情懵懂,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溯京的夜景。”关珩的嗓音很沉,“你说会很漂亮。”

“哦,对!”宁秋砚这才记起傍晚时发给关珩的信息内容,立即应了,并将摄像头调转过去,来到落地窗前,“这、这边!”

作为首都,溯京无疑是最为繁华的城市,站在五十多层的高楼往外看去,连宁秋砚都不禁呼吸一窒。

车水马龙,霓虹璀璨。

落地玻璃将喧嚣都隔绝开,他们于这一室寂静中,俯瞰万家灯火。

一百多年没来过外面的世界,关珩的表情是很平静的,或许透过手机视频和在网络上看世界没有太大的不同。

宁秋砚自觉地调整视角,尽量让他的眼中的溯京都展示给关珩。

他的手很稳,画面只有很轻微的抖动。

“溯京太大了,这里还不是溯京的市中心,不算是最热闹的地方。”宁秋砚说,“我上次和朋友来待了几天,每天都住不一样的区域,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次住的地方最美。”

少年的声音清朗,或许是没怎么睡好,尾音带着一点点沙哑。

“您看那边。”

纤细的手指触碰玻璃,指甲盖圆润干净,衣袖被坏习惯地拉得很长,足足盖住半个手背。

“您看见那座亮着灯的高塔了吗?那就是著名的溯京铁塔,每个来这里的人都会去打卡的地方,但是不能爬上去,只能远远地看。塔是红色的,其实白天没有灯也很漂亮。它就在学校附近。”

他又介绍了些别的,关珩很有耐心地听着。

说完以后,他问:“关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出来看看?这次出来,我也发现外面的变化好大。”

出来,是指离开渡岛,离开雾桐。

关珩:“没有。”

宁秋砚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转过身来,手机的摄像头便扫过房间。

关珩问:“桌上是什么?”

宁秋砚看了看,不好意思地回答:“刚才我去便利店买了一些吃的。”他解释,“我不知道您在酒店安排了餐食。”

关珩道:“买这么多。”

“嗯。”宁秋砚走过去半跪在地毯上,扒拉矮桌上的零食口袋给关珩看,“是方便面、面包饮料什么的,本来把明天的早餐也计划好了……也买了零食,我平时不太吃零食,不知道哪种好吃,所以就把包装好看的都买了一点。”

“宁秋砚。”

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关珩开了口。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每当关珩这样叫出他的名字,宁秋砚都有他们关系亲密的错觉。

宁秋砚停止扒拉:“嗯?”

关珩淡淡地说:“那是安全套。”

“什么?”

宁秋砚拿起手边那个色彩斑斓画着草莓的小盒子,仔细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包装上没有什么标识,但是在下方写了不小的英文字母:condom。

关珩最后道:“早点休息,好好考试。”

视频便挂断了。

宁秋砚在矮桌前僵成了一块石雕,良久,才“咚”地一声把头嗑在桌上。

安全套。

安、全、套……

宁秋砚长到十八岁,还从没有过使用它的机会,平日里生活单一,竟连接触也不曾有。这么想起来,刚才付账时,他的确有疑惑过它昂贵的价格。

他跪坐在地毯上,打开了它的包装。

里面只有三枚。

真的很贵。

宁秋砚心疼地拿出一枚,撕开它的锯齿状口袋,一股浓浓的夹杂橡胶与香精的味道便溢了出来。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好奇心使然,他竟把它了拿出来,鬼使神差将圆环套在食指上,用手捋着往下。橡胶很薄,他只觉得又腻又滑,圆环到底后,顶端也奇怪地鼓起来一小节,表面是粗糙的颗粒,里面都是空气。

他捻了捻,加了一根手指,随后又加了一根。

滑腻腻的橡胶裹住手指,不太紧,像被扩大的手套,更大的东西也能装得下。

“宁秋砚。”

这三个字在他的脑中,以关珩悦耳的嗓音循环播放。

宁秋砚看着它,脸颊逐渐发起高热。

第43章

翌日清晨,宁秋砚在酒店房间里吃了昨夜在便利店买的面包,喝了一瓶牛奶,没有等机器人送餐。

背着吉他走出酒店时,才发现溯京下过雨。

与雾桐不同,七八点钟的溯京不但是通勤高峰期,还显得更加忙碌嘈杂。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如上紧了发条,需要更加努力地拼搏。

雨似乎刚停没多久,路面还很湿,有骑车的人披了雨披,有行人收了雨伞,都还缀着水珠。

宁秋砚步行十几分钟来到学校。

溯京音乐学院占地面积很广,建校历史悠久,建筑古色古香,如今伫立在一片高楼中央,闹中取静。

宁秋砚上过很多次学校的官网,到了实地,真正地站在大门口之后,仍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根据面试邮件中提供的信息,宁秋砚顺利来到了将要进行笔试的13号教室,教室外已经有不少人了。

除了和他一样的考生,更多的是家长。

帮孩子拿水壶的、提早饭的,背着乐器的,都是一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作为父母他们把孩子的这场考试看得非常重要,孩子考试前他们会全力给予陪伴。

十七八岁的考生们却不一定都这么想,有的依偎在父母身边,有的露出不耐神色,有的窃窃私语,潮湿的一条走廊承载着无数走艺术道路家庭的缩影。

只有宁秋砚是一个人来的。

他默默地站在队伍后方等候考试入场,在进入考场时提交了自己的证件:“宁秋砚。”

考场里,也只有宁秋砚一个人的桌旁放了吉他。

因为没有人在考场外帮他背乐器,也没有人在等他。

监考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女老师,她走过来温和地对宁秋砚说:“同学,我先帮你保管好吗?”

这很好地缓解了与别的同学格格不入的感觉,宁秋砚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

笔试题目和想象中不一样,没有文化课相关的内容,也没有乐理上的考核,有的只是对世界音乐的大范围提问,几乎都是艺术性的思考,抽象得没有标准答案。

宁秋砚觉得比起考试,这更像是测试考生对音乐的理解和敏感度,全凭个人累积。

他写完最后一道题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教室在三楼,窗外有几棵巨大的红杉,树干粗壮,高逾三十米,是建校时种下的,已经有百年历史,很有名。

这情景让宁秋砚想起渡岛。

渡岛没有红杉,森林树木大多以雪松冷杉为主,最高不过也才二十多米,不及眼前这几棵红杉震撼,但宁秋砚看着它们,思维便朝渡岛游去。

昨夜和关珩通过视频后,他们便没有再联系,宁秋砚对买错东西却被关珩发现这件事有点羞恼,他不想让关珩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考生来自全国各地,作曲与音乐制作系这一批次仅有二十名考生。

笔试在十一点结束,下午三点之前考生就会收到通知,揭晓面试资格,所以大家都还不会离开。

一些考生选择和家长出去用餐,一些则决定在学校里转一转,宁秋砚是后者。

顺着小道行走,身边一名考生的父亲正在询问结果,听语气是考生对考试内容没有把握,因此这位父亲有些气急败坏,称家庭付出与考生个人努力不成正比。

宁秋砚无意听人家私事,自那几棵巨型红杉下穿过,经过学校的人工湖。

站在湖的对岸,便能以官网首页照片的视角欣赏校园美景。

“你会在这里弹琴唱歌。”

母亲温柔的嗓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微风几许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