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没错，警察局能查到的信息比较有限，甚至说已经饱和了，查不到更深层次的信息了。因为警局得到的信息都是已经被精心处理过的，他们不想让别人发现的信息，很难从里面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凯厄斯刻意去看约瑟夫的案子最后的处理方式，正常人很难找到这其中的违和感，因为对于其他人来说，不管是弗洛伦萨警局还是罗马警局，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想到其中微妙的地方，不得不说，这些政客的确是人精。

说完凯厄斯的事情，他转而问道：“你呢？今天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样最平凡最普通的问候语，可茜娅十分惊讶，她难以想象，这种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的问候语竟然会从凯厄斯的嘴巴里说出来。在几个月前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可茜娅一点都不怀疑，凯厄斯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这种话的。

所以说是她慢慢改变了凯厄斯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可茜娅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虽然说只是普通的朋友见面都会问问，今天过得怎么样，或者是最近最么样这样的话题。但是可茜娅很清楚的知道，这对于她和凯厄斯来说不一样，他们在主动想要了解对方的生活和对方的心情。

“我们还在查Rinascente Firenze商场那个案子，但是我今天才发现，我们之前的思考方向可能完全错了，和真相背道而驰。”可茜娅说道。

“嗯哼。”凯厄斯漫不经心地听着：“所以说这个凶手很聪明，他为了让警察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去想，很明显他布置了一个还不错的局。”

凯厄斯不走心的一句话，忽然让可茜娅醍醐灌顶，她之前就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如果他们固执地认为托马斯就是谋杀理查德的凶手，那也许就中了真正凶手的圈套，真正的凶手也许就是想要他们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托马斯身上，这样就不会过多地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当时他们把托马斯带回警局时，可茜娅就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这就是原因了。因为真正的凶手安排得太过于完美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有理有据，过于完美，所以才让可茜娅产生违和感。

嫌疑人，嫌疑人和死者的竞争对手关系，所有的事情都很合理。但是如果仔细去想，就会发现，所有的证据都递到了他们的眼前，过程太顺利了。

可茜娅发现在犯罪作案方面，凯厄斯总是有惊人的敏感性，于是她打趣道：“我倒觉得你去做心理侧写师比较好，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事情的走向。”

听了她说的话，凯厄斯微微扬了扬唇角，眼底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忽然偏头看了眼可茜娅：“你雇我啊。”

可茜娅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戏虐的神情，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尊贵的沃尔图里长老，凯厄斯先生，多少钱帮忙办一个案子啊？”

她只能看得到凯厄斯的侧脸，但是上扬的嘴唇将他的侧颜线修饰得十分柔和，她看不清楚凯厄斯具体的表情，另一边的脸庞陷入了一片阴影中，只听见他十分好听的声音在车内封闭的空间里面显得更加低沉了：“天价，但是...你可以肉偿。”

本来可茜娅十分期待凯厄斯的答案的，然而当她听见这个回答之后，瞬间变得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接话了，她僵硬地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窗外往后飞速倒退的景象。车内十分寂静，但是同时也将话题留在了刚才那个十分尴尬的话题上面。

于是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刚才我看了一下他们发给我的案件的资料，其中我在看作案现场图片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在洗手间的瓷砖地板上看到了什么发光的东西，刚好被相机捕捉下来了，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

凯厄斯沉默了几秒，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忽然出声：“跟我讲讲这个案件的大致内容。”

“Rinascente Firenze商场死了一个员工，叫理查德，是被烧死的，因为已经被烧成一滩骨灰了，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对他进行尸检，案发现场有另外一个员工，叫托马斯，我们把他带回警察局里调查，现在我们还在查案的过程中。”可茜娅觉得凯厄斯既然提出了想要听听这个案子，就说明他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了，不然他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凯厄斯看着前方的道路，很快就接上了可茜娅的话：“托马斯肯定是凶手放下的陷阱，很显然，你们差一点就跳下去了。”

他的思路很清晰，可茜娅觉得如果这个案子一开始就让凯厄斯来查，说不定现在已经快水落石出了，她暗暗叹了口气。

“你说死者被烧得只剩下骨灰了？”他皱着眉，快速看了一眼可茜娅。

她点头应着：“是啊，已经没有尸体了。”

“但是洗手间里面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失火的痕迹？”凯厄斯反问，但是他却把疑问句说成陈述的语气。

可茜娅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凯厄斯从来没有看过现场，但是他却能精确无误地说出现场的情况，他勾了勾唇角，垂在肩膀上面的金发将他的脸颊线和下巴勾勒出一个十分优美的弧度，他的声音里面充满着确信：“我觉得我知道他的死亡原因是什么了。”

第79章 泼尼松（9） 但她们也是女人，渴望爱……

白磷，一种燃点极低的化学物质，只需要40摄氏度就可以点燃，并且燃烧产生的火焰温度极高，在300摄氏度以上。足够完全烧毁一个人。

“白磷。”凯厄斯的声音十分低沉，然而光滑得如绸缎一般，划过安静的空间。

可茜娅重复道：“白磷？”

凯厄斯点头，汽车已经完全驶出弗洛伦萨了，周边的道路开始荒凉起来：“是白磷，它的燃点极低，但是燃烧温度极高。作案现场其他的设施均没有被损坏，原因就是只有死者身上有白磷，所以其他的地方烧不起来。”

如果理查德死于白磷的燃烧，就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失火了，因为可茜娅觉得理查德死亡的背后绝对有一个很大的局。

“而你看到照片上瓷砖地板上反光的那一层物质，应该就是白磷在空气中燃烧留下的产物五氧化二磷了。”凯厄斯补充上一句。

可茜娅本来以为吸血鬼对人类世界科学的发展不是那么的了解，但是她似乎错了，因为很显然，凯厄斯对于科学的运用以及联想比她自己要敏感很多。他可以瞬间就想到理查德致死的原因。

然而与其说凯厄斯对科学的敏感，还不如说是他对待各种作案手法熟悉到了一种境界。

可茜娅忽然想到了，昨天第一次见到托马斯的时候，他说他为了救理查德，往他身上泼水。

她忽然不寒而栗，凶手设计得实在是太缜密了，当某个地方着火了，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就是用水去灭火，更何况洗手间里的水又是随处可见，厕所，洗手间，而凶手大概也是利用这一点去迷惑警察的思考。

但是白磷的燃烧并不同于其他普通物质的燃烧，它在空气里燃烧生成五氧化二磷，五氧化磷和冷水反应生成偏磷酸，和热水反应生成正磷酸，都是剧烈反应，会放出大量的热，所以说托马斯的举动无疑是使理查德二次燃烧。

至于燃烧产物的处理，凶手很显然也想到了，磷酸是一种中强酸，不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所以不会在瓷砖地板上留下很明显的痕迹。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那一小块还没有和水反应的五氧化二磷，如果没有那一小片五氧化二磷，这个案子设计得堪称完美。

且不管是正磷酸还是偏磷酸都不易挥发，也不易脱水，所以在作案现场不会再次出现五氧化二磷的白色粉末，而且洗手间的地上有些液体都是很正常的，警察大概率不会刻意去查地上的液体究竟是什么成分。

“五氧化磷和水反应剧烈放热。”可茜娅恍然大悟，如果是因为白磷燃烧至死，那么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我明天去Rinascente Firenze再看看，应该可以把五氧化二磷的粉末带回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