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阿那克斯明显不信。

黛安娜有些发虚，但扯谎的精髓就是有始有终：“我当然见过，告诉你吧，阿罗沃尔图里可不像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他撕碎你就像撕碎一只烤熟的鸡那样简单，而马库斯，他的速度能在你还没反应过来就将你碾成粉末，对了还有凯厄斯。”

阿那克斯听得正投入，“你怎么不说了？”

“想知道？因为我不敢说，凯厄斯的大名光是说出来就会令人闻风丧胆，他可是三位元老中最冷血残暴的，他是战神，是狂暴的野兽，死在他手下的吸血鬼不计其数，而且他是虐待狂，他会保证你死得极其不舒服。”

“怎么样？怕了吗？”

黛安娜说完更加绝望，他在这个吸血鬼眼中找不到任何谈论沃尔图里时的严肃，对方甚至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或许他觉得这一切更像一场游戏。

阿那克斯将黛安娜轻轻抚稳，却并未松开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毒。

他低吼道：“听见了吗？这是招惹奥拉家族的下场，不想死的话就滚！”

黛安娜立刻意识到这话是在对其他蛰伏在神庙周围的吸血鬼所说的，话音一落，四周掀起轻风，阿那克斯的表情逐渐平和，危险已经消除。

他终于放开黛安娜，“你现在安全了，奥拉小姐。”

黛安娜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随手理了理衣服，她鼻尖全是这个吸血鬼的味道。

“谢谢您保护我，如果您刚才没有吓我，我可能会更感激您。”

阿那克斯似乎还在回味，“请原谅我，吸血鬼不是每天都能闻到这样迷人的味道，而我从来没有，你的血很特别，黛安娜。”

这声黛安娜叫得她毛骨悚然，汗毛竖起，危机解除后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吸血鬼，话说该死的彼得去哪里了？捕猎需要这么久吗？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彼得在找自己。

黛安娜回头想回应彼得，却发觉一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视野，剥夺了她的视觉。

鼻尖被这只吸血鬼特有的香味充盈，耳畔似乎有东西靠近，她恍惚中感觉有人亲吻了自己的脖颈，触感虚幻如梦。

“我们会再见的，黛安娜。”

晚风拨弄发丝，最后又依依不舍地放下，发丝落下的残影勾勒出风的模样，似乎有人来过。黛安娜回过神，瞧见身前站着彼得，她四下张望，那个银色的影子已经不见。

“你没事吧，我感觉到了陌生吸血鬼的气息！”

黛安娜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没事，他救了我。”

“他？”

第3章 “她的气味就像刚出窖的酒一样……

晚夏的匈牙利还未散去暑热，到处都是翠绿生机，熟悉的田野景色出现在眼前，黛安娜的思绪逐渐定格在这一刻，她沉浸在归家的喜悦之中。

彼得开车行驶在朝北去的路上，又是一个下午过去，他们到达米斯提斯镇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落日的余晖用浓厚的橘色挤满了整个天空，黛安娜太久没看到这样的日落，这是她记忆中的故乡，是令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米斯提城堡在森林后的一处矮崖之上，沿着山路而上，身侧的乔木呼啦啦地响着，像是在欢迎她回家。

还未到门口，黛安娜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伸头大声呼喊着，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奶奶！米娅！”

刚一下车，黛安娜差点被米娅的拥抱撞到地上，她也用相同的热情回应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堂姐。

米娅是奥拉家族第三代最大的孩子，被转化时已经结婚生子，只可惜她的丈夫和女儿并没有挺过转变，于是她非常喜爱孩子，尤其喜爱家族的新生儿。黛安娜的记忆中没有母亲，而米娅一定程度上顶替了这个位置，给了她所有的爱。

她是一个活力四射的迷人吸血鬼，金色光泽的头发与她生前的紫色眼睛应当非常匹配，只可惜她们现在是红色了。

“让我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美国那边没有饭吃吗？还有？手怎么变得这么粗糙？谁让你干活了吗？不是说让你请家政吗！”

“哼！”突然一个冷哼，黛安娜心虚无比。

祖母艾尔莎斜视着黛安娜，似乎在埋怨她：“你还知道回来？干脆住在希腊算了！”

黛安娜不敢吭声，只是低头，彼得非常合时宜地站出来为她解释：“奶奶，小黛现在已经是大人，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呢，咱们就别……好的我去停车子！”

彼得在祖母的死亡凝视下逃一样地离开了，似乎再多待一会儿他就会被扔下悬崖。

艾尔莎转而看向黛安娜，眼中的不满消散，替代他们的是一种别扭的温柔，她上前牵过黛安娜的手，妥协似地晃了晃她们。

“欢迎回家，小黛。”

黛安娜发现祖母的眼睛变成了金黄色，这是素食的象征，这是她用来纪念不久才去世的女儿的方法，这样的情景在父亲去世时也发生过一次，只不过，黛安娜觉得这次可能会持续很久。

她绽开笑颜上前抱住祖母：“我很想你，奶奶。”

米娅已经迫不及待地拉黛安娜进屋吃饭了，虽然吃饭的只有黛安娜一个人。

米斯提城堡古老但不破旧，奥拉一家尽最大可能让古堡留有旧时代的尊严，在此基础上才会加上现代的体面，比如厨房的百年火炉边会有一个去年某知名家电品牌新出的大冰箱，这里只放黛安娜的食物。

餐厅上方的水晶吊灯不知什么时候被点亮，四周的墙壁上也点满了蜡烛，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吸血鬼们念旧，这一点黛安娜很喜欢。

多米尼克带着布兰登和奥兰多两兄弟下楼迎接黛安娜，这是黛安娜的叔叔和堂兄弟，跟在身后的还有布兰登的伴侣玛丽，她是在一百年前加入的奥拉家。

他们一一和黛安娜拥抱以表欢迎，到了奥兰多时，他却犹豫了一下才放开黛安娜，只见他轻轻嗅了嗅黛安娜的头发，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小黛，你遇见了什么人吗？”

这是奥兰多的能力，他可以通过闻人和物的味道知晓他们近期发生了什么，小时候黛安娜一撒谎就会被他不留情面地拆穿，以至于她根本没机会反抗这群吸血鬼。

彼得从车库上来，悠闲地出现在沙发上：“鼻子一如既往地灵啊亲爱的堂哥，那你不如猜猜我在荷兰遇到了几个美女？”

奥兰多无语：“我不想猜这么无聊的事情。”

多米尼克上前扶住黛安娜的肩膀，他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似乎想起了自己刚刚逝去的妹妹，她们长得的确很像。

“先去看望玛格丽特吧，我们就等你了。”

吸血鬼拥有永恒的寿命，就像天上的星星般闪烁，但黛安娜常常眺望夜空，满天繁星她已经习惯，只有流行划过时，她才会觉得星星是真实可触的。

就像现在，尽管她这二十四年的岁月里未曾见过玛格丽特姑姑几次，相较于其他家人，她与玛格丽特的感情更加淡薄，但家人就是家人，她在知晓吸血鬼的永恒前，很早就知道了他们是一家人，这种不汹涌却细腻的忧伤会一直伴随着她的一生。

一家人一同来到墓地，玛格丽特的墓显然是新修的，上面的土壤鲜艳潮湿，米斯提似乎才下过雨。

家人们一个接一个为玛格丽特献花，无一例外地都是白色玫瑰，这是奥拉家的传统，白色玫瑰代表哀悼，红色玫瑰代表喜悦。

最后一个是黛安娜，她向前为玛格丽特放上花束，亲吻她的墓碑，眼泪滴下落入泥土中，安慰着堕入地狱的魂魄。

“希望您和他团聚。”

黛安娜擦去眼泪，站回家人身边，米娅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幸运的是在葬礼上还有人会掉眼泪。”

彼得有些出神：“这算什么呢？解脱吗？希望那个血猎够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