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会怎么样？”

“顺其自然，要么等待着超脱，要么等待着毁灭。”

“吸血鬼也一样吧？”

“没错。”

“像你这种……力量强的足以对抗神，足以对抗阳光的存在，真是不公平……”

“你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藏马嘴角带着冷笑的看着他。“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公平，也没有所谓的不公平，只是各人都在背负各人的命运罢了。你羡慕我，因为我有你想要的……但我也有你绝对不想背负的。”

布鲁赫突然感到平静起来，的确，各个种族都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没必要没由来羡慕别人。

幸与不幸都是相对的。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放心，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完藏马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第三章

飞影和雪菜在长途跋涉之后，总算到了德意志的图林根州，它地处德国东部，茂密的森林覆盖了大半片区域，巍峨的阿尔卑斯山脉由西北向东南延伸，阻隔了可能来自其他的邦国的威胁，风景如画，远离尘嚣，是个适合隐藏的地方。

虽然这里被分裂成好几个小国，不过彼此相处的还算和睦，目前不用担心受到什么战乱的干扰。

在奔波了好几天以后，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在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以后，他们开始准备准备在这儿定居。飞影的手脚利落，很快在半山腰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小房子，在室内铺好简易的草编的毯子交给了雪菜。忙活好一阵子，他们总算是大功告成了。雪菜看着自己的作品，脸上展露了失去已久的笑容。飞影看着妹妹亮起来的小脸，也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雪菜的笑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哥哥，你说……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儿吗？”

飞影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脸上染上一层阴郁。“但愿……如果那些人类不烦我们的话……”

雪菜没了声息，毕竟这个世界是人类的天下，他们能在这儿住多久都很难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没有人类的地方……

看着妹妹一下子阴沉下来的脸色，飞影由心底感到了一丝愧疚。如果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能更强一些……也许妹妹就不用吃这样的苦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哥哥。

“别想太多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飞影抽出一个刚劈好的木罐子，飞似的到山下打水去了。

雪菜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轻声的叹口气，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哥哥一定会活得更自在一些，虽然她老是说要他放弃她的话，但真的很想跟哥哥一直走下去，她不愿意让哥哥离开她。

就算是漂泊到世界的尽头……

“布鲁赫，吸血鬼都不能抛头露面，到你们这一代到底是怎么赚钱的？”藏马慵懒的在马车上发问道。

“经典……我们吸血鬼的确不能抛头露面，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需求，钱是个不能回避的话题……你是怎么赚钱的？”

“当然是宝藏，他们自己不能享用，我拿一点也没关系。”

“而我们的方式就文明的多……我们不会直截了当的参与到人类的商界，但我们可以利用一些没落的贵族，扶持他们进入上流社会，从而拿到大量的资金。”

“哦，那你们不怕他们告发你们？”

“不会。”布鲁赫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丝阴冷的微笑。“他们都想独吞这种力量，是不肯轻易告诉外人的，但也有例外，到时候伪造成中风而亡就行了。”

“中风……官方最喜欢用的死因。不过……你们肯定对人类的社会造成了不少的干扰。”

“那是他们自己选的，与我们无关。”他看了看马车外面，指着整整齐齐的田地说道：“这块土地是一位侯爵的，他自己是锦衣玉食，但他的佃农却食不果腹，每年都要死饿死累死好多人，连我们吃下去几个都不会被察觉到。这些贵族都是百无一用的寄生虫，靠着祖宗传下来的土地和财产所出的年金坐吃山空，把金钱花在没用的消遣上，等到没落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人类是比我们更邪恶的吸血鬼……而最大的吸血鬼是……”他指了指远方影影绰绰的尖形建筑。“……是教会。”

藏马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无论何时，宗教都是最消耗钱财的。”

“可惜……人类需要这样的精神上的父母，不然他们活不下去。”

“因为人类是光明世界的独子。”

“没错……我们是比他们强大的多，但也寡不敌众，所以必须遵守避世原则。对了，前几天，你是不是吃了一个人类的女孩儿？”

“没错。”

“最好不要吃掉贵族的女儿，那会很棘手。”

“我杀了她是为她好。”

“你什么意思？”

藏马随便的把手搭在马车的门框上，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我有一样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能看透一个人类的未来。别担心……只能看到人类的。”他看到布鲁赫不安的样子时，又赶忙的补充了一句。“一开始我没想要杀她，但看到她的未来之后，我改变了主意，她有一个姐姐，她们两个都有情郎，是两个放荡不羁的西班牙小子。再过几个月，她的情人会厌倦她，然后他的同伴会提出换情妇的要求，他趁着夜色钻进她姐姐的房间，而她的姐姐会把父亲喊来，她会被她自己的父亲在混乱中开枪打死，那个男人将会失手杀掉那位老父，然后逃跑。这个女人会在修道院中悔恨二十年才发疯而死。而她唯一的弟弟会为他姐姐报仇，找那个男人决斗，他会死在她的情人手里。而那两个不像话的男人逃跑以后参了军，最后战死沙场。三个家族土崩瓦解，人财两空。只要她一死，她会少吃二十年的苦，而且很多人都会得救。所以杀了她是救她。”

布鲁赫沉默了好久，最后开腔说道：“你说的这些一定会实现吗？”

“如果没有神的介入的话，一定会。”

“那你……喜欢看到这样的事吗？”

“这是对我的惩罚。”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相信爱情了。”布鲁赫摇了摇头，假装把视线放在外边漆黑的风景上。

“那个男人对她不是爱情，是欲望。他是以爱之名毁灭了爱情。”

“没错，真正的爱情……对于人类而言可能就像阳光对我们而言一样。”

“只有当你迷恋阳光的时候这才算惩罚。”

“这是我们种族的宿命，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你背负的是什么？”

藏马沉默了，一双金色的眼睛危险的瞪着他。

“我想要知道。”布鲁赫丝毫没有受到他的目光的影响，坚定地说道。

“……你们都知道。”

“知道什么？”

“以父之名杀死了父亲。”

布鲁赫沉默了，他听过这个传闻，该隐在被上帝放逐之后，在伊甸之东，挪得之地创造了城市以诺，因为寂寞他创造了第二代吸血鬼，而当他的孩子长大之后，又将父亲驱逐。

然后上帝降下洪水毁灭她们，而幸存的第三代……杀死了第二代的父辈。

以父之名杀死了父亲。

看着布鲁赫沉下来的脸色，藏马轻声的笑了，眼睛开始变得茫远。“为了得到自由我们杀死了曾经爱过我们的父辈，但当我们举起屠刀之时，却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由。”

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悖论……

布鲁赫知道他的感受，这跟他们一族的宿命如出一辙。

如果命运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正是因为无法完全遗忘才痛苦，正式因为无法完全原谅才心痛……

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命运。

布鲁赫把视线挪到了漆黑一片的车窗上。

正在兄妹两个享受着宁静时光之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雪菜连忙跑过去，把门开开，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径直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