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飞影怎么看着有些心虚呢？

“好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着雪菜嘭的把门关上了。

“啊？等等……其实你什么都没打搅！”

已经晚了，雪菜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飞影把目光从门上收了回来，死死的盯着保持着原来姿势的藏马。“你……”

“我怎么了？”藏马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的确什么都没发生啊。还是说……就这么完了的话，你觉得太亏了？”

“去死！”飞影气愤的要把他推下去，却被藏马闪过了。

“好了，别闹了，我们该吃饭了。”看着飞影脸色越来越难看，藏马赶紧打圆场说。

飞影气嘟嘟的草草套上外套，下楼去了。

藏马也赶紧跟上，走到外边，发现飞影正局促不安的坐在雪菜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藏马笑着走过去，冲着飞影挤了挤眼睛，飞影咬牙瞪回去，明显对刚才的‘捉奸在床’感到恼羞成怒。

藏马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的笑容。

雪菜也依旧保持着温婉柔顺的笑容。

只有飞影一个人是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好？

雪菜把一份早餐放在飞影面前，顺便都加了两个鸡蛋。飞影疑问的看着她。雪菜笑着解释说：“我看你最近应该加些营养。”

哦……啊？雪菜，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没错，最近你可瘦了不少。”藏马插了一句，把脸埋在杯子后边。

你……你们……

明明什么都没有……

“把我这份香肠也给你吧，我不吃。”藏马看着飞影难看的脸色，毫不畏惧的给他夹菜。

飞影突然有种预感，自己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

第四十三章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后，他们总算到达了法国的首都。

作为一国的首都，这里发展的太快，既是歌舞升平之乡，也是藏污纳垢之地。在中心广场上，上有精美昂贵的外国工匠制作的浮雕和雕刻，下有外省烧制的精美的瓷砖，被风雨侵蚀着，被来来回回大大小小的马车来回的践踏着。四周摊贩卖什么的都有，水果和剁下来的鱼头落到地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奢华与穷酸的气息杂糅在一起，显得格外混乱。

所有的鬼魂木愣愣的站在街道上。

“怎么了？”藏马奇怪的问道：“这不是你们要求的吗？”

“这……这是法国吗？”莫莱神色古怪的问道。

藏马明白了，人非物亦非，他叹了口气。

“要理解，你已经死了三百年了。”

沉默，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法国。

但……至少还应该有过去的影子吧。

“那……带我去我宫殿去看看。”

藏马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一行人向法国的宫殿出发了，气势富丽堂皇的宫殿刚一出现在入眼帘，莫莱就止步了。

“这……这是什么？”他指着精美绝伦的大理石雕刻，种着各种异国花卉的花坛，整整齐齐的瓷砖台阶，恢弘庞大的宫殿，茫然不知所措。

藏马叹口气。“这是在你死了一百多年以后建的。”

“这不是法国。”

“这不是你印象中的法国。”

“不……不对……我想看的不是这个，我们忍了好久想看的不是这个。”

藏马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鬼魂，他们全都露出了凄惨的神色。

唉……好人做到底吧。

“你们还想去哪儿？”

“带我去修道院，训练场，酒馆，哪儿都好……”

藏马无语了，他拼命的想要探求一些记忆中的东西，可却怎么找都是错。

他的时代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这些鬼魂的寻寻觅觅中渡过。

“这些画是怎么回事？”

“这是从意大利引进的作品。”

“法国的国花百合呢？”

“现在山茶更流行。”

“他们穿的是什么怪模怪样的东西？”

“现在流行的是巴洛克风格，可能你看着有些不习惯。”

“这些女人身上是什么味道？”

“是在你死了二百年以后开始流行的麝香。”

……

一天下来，所有的人都变得十分疲惫，但对于那些鬼魂来说，却是绝望。

这不是法国，不是他印象中的法国。

他孜孜不倦的追求，他的故乡，他的信仰都已经不在了。

在异国他乡时他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等到了真正踏上了故土，才体会到了这种绝望。

“我不该回来的……”莫莱大叹一口气。

“什么都在变，你到底想看什么。”

“但至少有一点原来的影子啊……”

“你觉得这些变化不好吗？”

“不是……宫殿是壮观多了，绘画也漂亮多了，道路也整齐多了，衣着也……但我要的不是这个，但这不是我印象中的故乡。”

那个淳朴简单的房子，那些长到齐腰高的茅草，那些为了战斗草草竖起来的木桩……

就算再这么脏乱，再怎么不可救药也十分怀念的故乡。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要找的是什么？”

“我……我要找的是能让我想起来法国是什么的东西，我想最后看一眼。”

“这样啊，懂了……”

“懂了什么？”

“你早说啊，跟我来吧。”

“难道你……”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来吧。”

所有人将信将疑的跟上了藏马。

他们来到了普罗旺斯的蔚蓝海岸的花田。

“几百年的光阴里，不变的只有大自然，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说着藏马退到了一边，让这些古老的鬼魂好好看看。

远方苍蓝色的群山若隐若现，在飘荡的白云的衬托下显得如幻似梦，跟山融成一色的碧水荡漾着波浪，模模糊糊的倒映着远近的山林树木，显得格外的宁静。

而最显眼的，是下边大片的紫色薰衣草花田。

这不是我印象中的故乡……

莫莱感到一阵灰心。

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由风中传来，他的心情忽然平静了。

好像……也无所谓了……

他慢慢的走向花田，远处的几个红砖小房渐渐的明晰起来。除了大片大片的紫色，成片的苹果园，葡萄园，向日葵，小麦也在喧闹着，像一道彩虹一样泼洒在大地上，无数野地的野花野草，也跟着摇曳着，喧闹着，将生命力扩散到整个宇宙。

这不是他幼时的花田，但却又有说不出的类似。

他飘过层层齐腰长的草地上，恍恍惚惚的想起年幼时候，随意的摘取芦苇叶做吸管，在树下吹草笛，在洋溢着稻香的麦田里玩捉迷藏，在果园里偷摘花朵和果子，好几次差点没被看门狗咬到，因为玩儿水太晚害怕师傅责骂而不敢回家……

可是现在……当他面对着这些相似又不同的景物时，却失去了拥抱的勇气。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漠视这一切的？

是什么时候他的心开始被世俗的琐事所填满？

又是什么时候……他除了恐惧和愤怒一无所有的？

有一瞬间他感到想哭，现在他死了，这些全都没有关系了。

他伸出虚无的手臂，想要拥抱这一切，却只感到清风划过他的身体。

无数痛苦和欢乐的记忆都模糊成了一片，在这安宁的大自然的怀抱中，走向了永恒。

他可以宽恕一切，不再计较任何事了。

回到自然母亲的怀抱，回到生命初始的地方。

谢谢……

我早该看破的……

藏马远远地看着那些鬼魂的形体渐渐的消散，化成了虚无，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把他们送走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手的？”飞影好奇的问。

“人类的故乡只有一个，那就是自然。所有的他的那个年代的产物都会被磨灭，但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