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Timoteo的道歉，元新歌刚才还能因不明情况而安慰他说无需如此，但此时了解了一切，他再也无法轻描淡写地忽略这几个简短的音节。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元新歌在Timoteo的注视中难堪地捂住双眼，有湿润的痕迹从他的指缝间溢出，他遮住了自己的大部分表情，却比大肆落泪时更让人感到痛心，“不得不来到陌生家庭才能活下去的自己，被兄长厌恶而无法安心生活的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自己，明明该为父亲分担困扰、却忍不住因得知真相而感到不平衡而嫉妒的自己——”

他逐渐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呜咽出声，使出口的话都断断续续起来。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糟糕透了。”

长年累月的不顺心都涌上心头，使压抑已久的悲伤来势凶猛，让Timoteo与泽田家光都几乎感到无法呼吸。他们年轻时的确经历过无数苦难，但这是不同的。

苦难或许能伤害肢体，却无法摧毁灵魂，正是因为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坚定意志，泽田家光才能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彭格列的雄狮”，Timoteo才能稳坐首领之位、使偌大的彭格列家族势不可挡地向前走去。

元新歌所经历的这些却无一不在践踏他没有成型的三观与本就尚且未能自愈的心灵。此时他情绪中的自我否定与自我怀疑强烈到足以痛击旁听者的心脏，可以看出他平时究竟生活在如何压抑的环境之下，而这一切，Timoteo都没能成功注意到。

他甚至还想将更艰巨的任务压上养子本就单薄的肩头。

“是我错了，新歌，我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Timoteo紧皱着眉头，他几乎是叹息般说出这些话，“我一直太过自我，却没关注到你的真实境况。”

“可其他的事无论怎样都好，请你振作起来吧。”

Timoteo望着元新歌，却依然被拒绝在属于他的世界之外。

元新歌流泪时也悄无声息，但情绪过于激烈时还是会溢出无法控制的哽咽与抽泣，泽田家光的手还盖在元新歌背部，从而能感到那瘦削的脊梁上颤抖的频率与呼吸的速度。

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出言打破了此时僵持住的局面。

泽田家光来到元新歌面前，他强硬地扳住少年的肩膀，令他不得不因这无法反抗的外力而用那盈满泪水的双眼直视自己，怀着坚定的觉悟，泽田家光以极其认真而令人无法回避的态度发出邀请，说道：

“新歌，要不要加入门外顾问呢？”

“Xanxus的身世也好，泽田纲吉的存在也好，你不必为今天所了解到的任何事担忧，因为我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后继者，所以你不会成为首领，这样的话，无论十代目是谁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服从门外顾问首领的命令。”

男人没有露出示好的微笑，严肃的表情让元新歌在茫然中意识到这不是个玩笑。

少年愣愣地看着泽田家光双唇开合，说出了让他更加不知所措的承诺。

“你存在的正确性与必要性就由我来肯定。”

——自顾自地说出了像英雄一样的话啊。

元新歌眼眶更加灼热，几乎让他怀疑是否有鲜血即将顺着脸颊滑下。

但是……

但是……！

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注视下点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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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恢复日3000的频率！

但说不定五月会掉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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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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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这是一时兴起、因受到气氛感染而忍不住说出的热血发言, 实际上，元新歌并不认为泽田家光的话缺少前期的仔细思考与慎重斟酌。

Timoteo此行前来日本是为了确认泽田纲吉的火焰属性，既然选择令元新歌随行, 就必然不止有着将真相告知他只为说声抱歉的打算，考虑到陪同人员是泽田家光, 元新歌对自己未来命运的预测中与门外顾问有关的部分似乎更符合现状。

就泽田家光开口后Timoteo的微表情变化来看, 让元新歌加入门外顾问的环节也是早有预谋，而并非临时起意。

元新歌刚才恍然之间点了头, 那副因鼓动而下意识感到安心与信服的样子几乎使Timoteo和泽田家光都产生了些许愧疚, 他们在少年精神脆弱时趁虚而入, 使原本还需要谨慎组织措辞才能或许达成的要求轻而易举地被应允下来。

但实际上，元新歌从不会将内心真正的想法写在脸上，他表现的情绪常常都只是他想让人看见的情绪, 如果说服元新歌加入门外顾问是Timoteo与泽田家光的计划，那么在他们面前装出如同抓住地狱中蛛丝的救赎朝上攀登般的神态便是元新歌的计划。

计划是计划，现实是现实。

元新歌原先一直将Xanxus看作Timoteo的亲生儿子, 因此几乎对Xanxus将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一事毫无怀疑，他只是不断尝试投诚, 然后抓住合适的时机以绝对实力压制取得其云之守护者的位置, 这样便能得到继续观察监视任务目标的机会。

而此时Timoteo解释了Xanxus的身份问题，不能获得彭格列戒指的认可这一事实便令元新歌帮助Xanxus夺权的想法彻底破灭, 那么按照对Xanxus资质的判断，元新歌下意识便会认为, 他将会凭借愤怒之炎的强大力量在瓦利安占据一席之地。

瓦利安是直属九代目麾下的独立暗杀部队，善意的说法是“直属”, 恶劣的形容便是“不具有处理家族内部公务的权力”, 比起彭格列之下的其他部门来说, 瓦利安只负责接受首领直接下发的暗杀任务，作为家族的清道夫，他们与旁人没有任何联系，据点也设立在距离总部位置较远的地方。

精锐。

这是任何曾领教过瓦利安实力的人都会做出的相同评价。而正是这样一支集结着无数精英杀手的暗杀集团，其中的每一位成员都在黑暗之中以利落的手段微家族扫清障碍，并不渴望登上灯光下的舞台。

他们的甘于奉献是最无可辩驳的忠诚，也是使这支部队成为彭格列有力底牌的最强推动力。

瓦利安信奉实力至上，Xanxus是头未长成的雄狮，如果能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将能带领部下以不可阻挡之势凌驾于其他Mafia之上——不是凭借他彭格列九代目长子的身份，而是凭借那能够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愤怒之炎。

瓦利安是Xanxus最好的去处了。元新歌如此想到。

因此如果可以选择，元新歌更希望Xanxus与自己能分别担任瓦利安的首领与云之守护者，两人依然处于同一战线，有了Xanxus的信任，元新歌日后也能捕捉到更多机会与破绽。

进行相关运作是回到意大利后要做的事情，在面对Timoteo和泽田家光递出的橄榄枝时，元新歌又不得不考虑到另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的退路。

如果Xanxus因得知真相而恼羞成怒离开家族组建自己的势力，又或者他顺利成为瓦利安的首领却不愿接纳元新歌，无数种变数会引导事件结局发生无数种变化，为了保证自己对Xanxus展开的行动能够得到彭格列的支持，而不会在关键时刻仅是孤军奋战，元新歌需要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

这条退路必须让他和与Xanxus失之交臂的十代首领之位保持一定距离，否则Xanxus一定会视他为背叛者与仇人；却又不能脱离彭格列太远，否则他会失去作为九代目养子的身份优势，相当于从头开始，除硬碰硬外基本毫无胜算。

彭格列家族分三个主要部门：首领及六位守护者，瓦利亚与门外顾问。除开自己没资格接近的主体部分，再算上Xanxus继承瓦利安而自己不被接受的情况，元新歌从善如流地在泽田家光面前为自己留下了迂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