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先生，您好，我是理查德·格里森纳。”男人微笑着说道，“我们曾经在2001年科普雷魔法工厂的年度酒会【1】上见过面。在南瓜灯饭店的那个夜晚真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夜晚啊。”

“谁说不是呢？”哈利抿了一口酒。他当然记得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下不愉快印象的不仅是发生在南瓜灯饭店顶级宴会厅里的黑魔法爆炸，还有这些站在以反抗纯血权贵压迫的自由主义者自居的混血精英。

“能否借一步说话？”格里森纳礼貌地说道，双眼却状若无意地扫过金妮。

“她是我的妻子，我和她之间没有秘密。”哈利的双眉愈发紧锁了。

“没关系，”金妮微微转了转眼睛，牵起了泰迪的手，“你们慢慢聊。”

“真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啊……”格里森纳看着金妮的背影对哈利说道，“我听说波特夫人在魁地奇方面也很有造诣。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巫。”

“当然。”哈利微微扬起了半边嘴角，算是笑容了，“所以格里森纳先生今天有何指教呢？三年前您对于家养小精灵的评价我可是记忆犹新。”

“您的记忆力真棒，”格里森纳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但很明显，被解放的家养小精灵确实是巫师界极其重要的自由劳动力的来源。而我们也确实比那些保守的纯血庄园主更擅长利用家养小精灵来提升经济活动的效率。这一点在近两年来英国巫师界飞速发展的经济上已经得到了良好的印证。”

哈利继续低头喝着酒。他对身旁这个体态有些肥胖的巫师商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在内心深处，黑发年轻人甚至有点儿希望自己冷淡的态度能够让这位格里森纳先生知难而退，别来烦他。

“不知您从今天来参加阿卡德米学园开学式的人员组成中看出什么规律来了没有？”格里森纳又摆出了一副聪明人的脸孔。这张脸孔是何其熟悉。哈利不由得想到了三年前在南瓜灯饭店的那个夜晚，这位格里森纳先生在大谈特谈家养小精灵作为廉价劳动力对于现代魔法工业的价值时也是这副表情。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有了孩子的幸福夫妻。”

格里森纳依然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不温不火地补充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也是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师。”看着沉默不语的哈利，格里森纳继续说道，“无论您是否承认，波特先生，一支由混血和麻瓜出身巫师组成的新力量正团结起来，并迅速崛起。”

哈利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耐烦地从身边这个混血男巫的身上移开了目光，转而开始热切地搜寻身材火辣的留着一头红色秀发的娇妻。

“在过去的一千年里，纯血权贵凭借特权和武力占据着不计其数的田产、矿山、金银珠宝以及珍贵的艺术品，当然还有大量的奴隶，也就是那些家养小精灵。纯血权贵利用裙带关系彼此勾结，操纵魔法部，大搞愚民政策，试图将这种毫无公平和效率可言的社会格局永久固化，将他们的财富和权势通过血缘继承网络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拒绝任何可能的改革。”

“恕我直言，先生，你的话毫无新意，听起来像个二流的麻瓜社会改良主义者。”哈利讽刺道。

“但我们都知道，传统的庄园主经济已经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败，引领魔法界走向持久繁荣与和平的必将是我们这些身上流淌着麻瓜血统的巫师。”格里森纳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反而更加亢奋地说道，“随着神秘人的第二次消失，这种趋势愈发明显了。为了巫师社会的革新，也为了魔法界的持久繁荣，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和能源来实践我们的新技术。”

哈利的酒杯停留在了半空，他不再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对待格里森纳的话了。

“刚才我听到肯特先生在和赫敏谈‘月光水晶’的问题？”哈利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说道。格里森纳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你的消息很灵通，波特先生。‘月光水晶’是魔法界十年前发现的一种自然存在于世的魔法能量载体。这些漂亮的石头深埋地底，却在千年的时间里慢慢地吸收着月光渗入土地的浑厚的魔力。家养小精灵魔法的大量应用和巫师研究者对于诱导性咒语的语法结构的改进使得我们能够将‘月光水晶’中的魔力初步导出晶石，为一些现代魔法工业的设备稳定地供能。

“更令人兴奋的是，北爱尔兰的土地下已探明的‘月光水晶’的储量居世界第一。这种储存了大量魔法力量的矿石对于提高巫师工业的生产效率是极其重要的。举个例子，原先一个正常的巫师在纯粹依靠魔杖的情况下每天最多只能生产个八个2号大小的铜制坩埚，但在‘月光晶石’供能的机械的帮助下，每天已经能生产至少二十个同类型的坩埚了。”

“我想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一个‘可是’……”哈利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格兰杰女士提出的《狼人平权法案》似乎不利于此类经济活动的展开。如果按照格兰杰女士在法案中的计划，且不说我们将被迫和当地目无法纪的狼人共享利润，接踵而来的狼人的就业问题、教育培训问题和劳动权益保障问题也足以让我们忧心忡忡。”格里森纳轻轻地摩擦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道，“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波特先生，那些腐败而耽于安乐的纯血庄园主们在魔法部和立法会议中广泛地安插着自己的代言人，因此我们也在政界积极地寻找着合适的合作伙伴为我们发声，比如像您和格兰杰女士这样的开明的改革者。我们都有着麻瓜家庭背景，我们都反感纯血统的寡头统治，我们之间有足够多的共同语言。也正因为如此，两年来我们一直毫无犹豫地站在凤凰社的一边——”

“首先，我对这种乱七八糟的权力角逐不感兴趣。”哈利打断了格里森纳的话，“其次，从过去的经验看来，赫敏一定不会听我的。”

“不，我们的看法刚好相反。”格里森纳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一个愿意在您最艰难的时刻还死心塌地地跟着您在外流浪一整年的女人，不可能对你的意见置若罔闻。如果您能——”

“抱歉，格里森纳先生，我的妻子还在那边。”哈利指了指站在不远处和别人聊着天的红发姑娘，“并且，凭心而论，我也支持《狼人平权法案》，这无关所谓的博弈和利益。家父生前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我教子的父亲，就是一个狼人，在晦暗的旧时代里备受歧视和折磨。可他后来却依然为推翻伏地魔的□□而战斗，直到最后殉国。我希望他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我也同样希望他的同类能够生活在一个所有魔法种族一律平等的不同于食死徒统治时期的新时代里。”

“波特先生，您必须明白……我们的血统已经决定了我们是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格里森纳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的双眉已经连成了一条直线，显得困惑甚至有些不满，“我们会毫无保留地支持您在政界扩展力量，而我们所期待的回报仅仅是您对我们利益的照顾，这也有利于您在政界地位的稳固……”

哈利·波特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您误会了，格里森纳先生……我只是个傲罗，也只想做个傲罗，仅此而已。我对争权夺利没有兴趣。”说着，哈利就不顾礼节地离开了。

“天真的年轻人！我们都是有着麻瓜血统背景的巫师阶层，注定命运相连，荣辱与共。”格里森纳狠狠地喝干了杯中酒，看着黑发年轻人的背影闷闷不乐地轻声叹息道，“即使你不想卷入政治纷争，恐怕那些纯血统保守派也未必会让你如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