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劳什子(25)

作者:做不成好人了 阅读记录

他心里一番盘算,这一笔款挪了,那一笔账虚了——虽说是些损失,但在这富可敌国、那金弹珠弹着玩的小少爷眼中,应该都不是大事才对,没有哪个严重到兴师问罪的程度。

他越发摸不着头脑,只得虚虚地道:“东家这话,我不明白。”

润玉哼笑了一声。

“我何德何能?”他道,“我齐家出身并不高贵,往上数两辈,便只是个寻常茶农,忙时起早贪黑,一年到头靠天吃饭;王掌柜倒好,我这三楼雅座千两白银一两的茶叶都满足不了你了,你还要哄抬那些寻常茶叶的价格,甚至以次充好,蒙骗欺诈一楼那些寻常散客——王掌柜这么会做生意,我岂敢托大?”

原来这“听风阁”有三层,每层招待的客人都不相同,第三层环境最好,价格最贵,就如旭凤喝得那种他觉得“不错”的茶水,都是千两白银起价,甚至有更高的;第二层稍逊,能听见一楼大堂的人声和丝竹声,茶水的价位在千两白银以下,价格不等,有些贵客若是想寻个雅座观看楼下的说书和评弹,也会选在这里;一楼价格最低,寻常散客只要几个铜板就能买到一壶茶,悠悠闲闲坐一下午。千两白银的茶叶自然是妙不可言,但即使是最末等的茶叶,品质仍是不俗的,故而这听风阁才能成为城中最大的茶楼。可这掌柜贪心,他嫌一楼散客吵闹、又花精力又费时间,便起了歪心思:他将库房中的末等茶叶倒卖给其他茶楼,再买来些碎茶叶子以次充好卖个花不起高价的散客,后来又尝出甜头,将一楼的价位提高了不少——产茶之地的人,饭不吃,茶都要喝,许多人已经成了习惯,咬咬牙便也还是来了。

这么一看,账目上确实更加好看了。

王掌柜没想到润玉竟会拿这件事发难,他辩解道:“东家,这茶楼一共三层,从前这二楼三楼一天的进项,怕是就能顶上一层三个月!这一层的生意,表面看着红火,实际就是在赔钱……”

润玉不言不语,望着茶盏内颜色清亮的茶汤,似是在思索什么。掌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不见,他惴惴不安地望着润玉,不敢相信他会因此事生气。

一楼散客为喝口好茶,难免不多花点钱,进项多了,不好吗?至于他中饱私囊,比起给润玉的份儿,也只是小数目。

只听那青年慢吞吞地道:“我父亲年轻时,亦是一贫如洗,他走街串巷地贩卖茶叶,时常忙到披星戴月,听我母亲说,她父母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她便跟着他私奔出去,两人背井离乡地打拼,那时日子是极苦的。”

王掌柜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了这些往事,只得低头听着,润玉又道:“可日子再苦也要过,有时候累得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夫妻二人甚至抱头痛哭——哭完了,若是还有一点钱,便带着那时还年幼的大哥去镇上转转,买一个糖人,再到茶楼坐一坐,点上一壶最便宜的茶,江南人家都好喝茶,天大的事,喝点茶,听一会儿小曲儿,便又能撑下去了。”

他语气悠悠,不紧不慢,像是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王掌柜越听越心惊,正要挤出个笑容奉承几句,说些否极泰来的话,润玉却话头一转,露出个轻淡的笑容来:“王掌柜,你说这一楼的散客里,有多少是如我父母年少时那般,离乡背井、为生计奔波之人?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离‘活不下去’就只有一壶茶的距离?”

王掌柜还要再开口,只听“啪!”地一声,青花瓷的茶盏在王掌柜脚边猛地摔碎,炸成了无数片。王掌柜一愣,润玉已经拍案而起,怒道:“掌柜眼中只有这二层三层的贵客和他们的银钱,这一层的寻常老百姓到底是入不了眼,可我齐家便是这一层的寻常老百姓中的一个!我这听风阁容不下你,你今日便去了吧!”

王掌柜这才慌了,慌不择路之间,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膝行过去要抱住润玉的双腿,却连手都还未摸到润玉的衣角,就被早守在两旁的仆役拦住,他被抓住胳膊朝外拖去,大喊大叫,涕泪连连:“东家,东家!饶我一次,饶我一次!”

润玉仍是那副眉毛都不抬的样子,一声不响地望着掌柜的被拖出去,神色淡淡的,和王掌柜的样子两相对比差别极大,不多时,仆役将掌柜拖了出去,润玉望了一会儿空白的账簿,忽然开口道:“进来吧,躲在外面做什么?”

他话音落下片刻之后,有人推开了门——旭凤推门而入,望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安。润玉隔着桌子与他相望,忽然觉得有些心累疲惫: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旭凤动辄和他拉手搂抱,此刻却只是站在门旁,一双眼睛里带了些好奇,更多的却是惊讶和慌张。这世上的人都当他是温柔娴静的家中幺子,每当他做出不符合他们想象的事情时,他们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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