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兵戈前传(98)

作者:天阶月 阅读记录

此情此景,我却未得亲见——只因玉虚门人皆奉了密令,一早便往岐山南麓“迎接贵客”去了。

到芦棚时,天色尚未大亮。众人都说黄龙师叔必然第一个来,岂知到底是广成子先至。他服色端严,神情却比之前和悦了许多,连说“子牙此番必然更辛苦些,多要倚仗你们几个”。

其他师长顷刻间接踵而至,未及叙谈,都催促我们先去迎候姜师叔。众门人按之前议定的次序,由哪吒领首,同驾遁光向将台而去。

在半途相遇时,我们个个惊叹不已:师叔身着金盔金甲、红袍玉带,端的气度超卓,威仪无匹,教人早忘记他已是个耄耋之年的老翁。

我们一边恭喜,一边迎他到了芦棚。十二仙纷纷称贺间,忽听空中仙乐齐奏,却是掌教老爷与南极师伯驾至。

师徒众人俯伏迎接,请师祖上了芦棚。他勉励师叔匡扶明主,早定太平,又将三杯酒与之饯行。师叔饮罢谢恩,重又跪拜,言称此行不知吉凶,请师尊指示。

师祖似是早有所料,颔首道:“若问吉凶,皆在此偈:

“界牌关遇诛仙阵,穿云关下受瘟癀;谨防达兆光先德,过了万仙身体康。”

师叔敬谢,师祖随后便起驾回玉虚宫去。南极和十二仙也来奉酒壮行。我与众门人在侧侍酒,心下却觉有异:至圣预知未来之事,固然并不稀奇,却未闻师祖之前点破过哪一路敌手的底细。此番连地名和阵法都说出来,莫非来日的凶险远比以往更甚。

我想到这里,抬头正看到金吒接过文殊师伯手中酒杯,顺势扯了师尊的袖子。文殊便携了他的手,同往芦棚一隅去了。

我正腹诽“一见师父就变回五岁的小娃娃”,却忽然醒悟他是去问甚么事。

另一边,哪吒也拉着太乙师叔低声求告了几句,师叔略一沉吟,附耳和他说了甚么。

时至今日,我还是记得哪吒当时的神情——他连眉梢也没动半分,只是连连点头,又看着师父,低声答复了一句。

太乙师叔反而微微蹙眉,却也没再说下去。他看着爱徒的背影,右手半握略微抬起,随即又轻轻放下。

大约是虽知他前程诸般艰险,也没法再将“掌上明珠”捧回手心里了。

我去找师父时,同门弟兄之中已有一多半向师尊问了吉凶。师父面色如常,打量我片刻竟笑了出来。

我问他为何,他敛了容色道:“我自来不擅韵文偈语之类,叵耐知道迟早有此一问,只好连夜编了两句出来。——好在你已非幼时的脾气,不然说与旁人,教大家笑我们师徒骄狂无状。”

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听到偈语的瞬间,我倒没觉得志得意满或是欣喜若狂。毕竟师长们自出了黄河阵,大都难以推算阴阳,说不定我来日便有甚么劫难临身,连师父也不晓得。

可我的确知道,自己终于像多年前希冀的那样,不再是那个让师父忧虑挂心的孩子了。

其余同门领了师尊甚么指教,我自然不好探问。只知道送别了众仙之后,大家个个昂扬,无人看得出忧思忐忑之色。

师叔叮嘱三日后五更到校场听点,随即带领我们回到将台,会齐了大周重臣和将佐,一同返回城中。

穿街走巷之际,只见西岐百姓扶老携幼,都候在道旁欢呼赞贺——听说晨起师叔出城时也是如此,还有人一直在原地等候丞相返驾。土行孙便说这般热闹怕是一时不能再见,天化笑道:“师兄这几日若有闲空,将身一扭就出了相府,哪里去不得?”

“切莫这般说。我之前出入都随着岳丈一家,自搬来相府也谨守师叔的规矩,私自行事可一概没有。”

“你心虚甚么——还‘随着岳丈一家’,莫非特意说与我们这些没眷属的听?”

“……你将来求‘眷属’时,要甚等样的不能?连公主都不入你眼里……”

天化听到此处,忽然沉下脸来,打手势要他噤声。

待回到相府正厅,师叔遣散众将,又吩咐了我们几句。天化待他说完,出列上前作礼:“师叔在上,当着弟兄们在此,弟子有话告禀。”

师叔便问何事,天化道:“之前蒙大王圣恩,弟子奉旨进宫,见十七公主相谈数次。千岁和太后原有赐婚之意,然我出身道门,且为行伍子弟,又即刻启程东征,前途难料,不敢耽搁公主青春。日前已启奏千岁,回绝了此事。

“论理本不该对旁人谈及,无奈事关女子名誉,今日如实相告,还望各位此后休再提起。”

转眼到了三日之期,众人未曾破晓就结束停当,列队来到校场。师叔全副盔铠升坐传令台,命军政司放炮竖旗,擂鼓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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