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处，润玉忍不住微笑。而这笑意，如细流涌动，虽无磅礴之势，却绵绵不尽。

直到踏过彩虹桥，回到璇玑宫时，笑意仍在唇畔。直到看到旭凤，这点笑意才微微收起。

旭凤在庭院中喝酒，半倚着桌沿，一杯接一杯，看桌上摆满的空瓶，显然已经喝了很久。

“殿下。火神殿下已候了您多时。”邝露侍立在廊下，见他回来，急急迎上来，神色焦灼。

润玉猜出她心中惶恐，微一颔首，权做安抚。

听到这番动静，旭凤放下杯子，立即起身，快的恨不得直接用真身飞过来；“你回来了！”

“旭凤，可是出了什么事？”润玉不急不缓的理了理袖子。

“你退下吧。”旭凤侧头吩咐。

邝露脚步未动，看向润玉，目露审问之意。

润玉微微一笑：“我和旭凤说说话。夜已深，你不必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待得邝露离开，旭凤在庭院中绕着圈子，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看来要说的是私事了，润玉在桌边坐下，慢条斯理的变出只杯子，为两人斟满酒，右手拈着杯子，率先引出话题：“你要找我聊的，可是锦觅？”

“是。”旭凤终于不踱步了，略一迟疑，在润玉对面落座，“不，不是。”

这倒是出乎意料，润玉弯了下唇：“究竟是什么事，让你难以开口？”

“我……方才做了个梦。”旭凤手按住桌子，声音迟疑。

润玉抬眼：“梦？”

“也许并不是梦。”旭凤身子前探，“梦中有人授我一法，可解目前危局。”

“危局？六界太平，有什么危局是我不知道的？就算魔界闹事，有你这火神在，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是此事。”旭凤手抓了抓，握住杯子，杯中酒液不断摇晃，“梦中之人，授我换魂之法。”

“换魂？”润玉放下酒杯，肃颜问道，“你这是做的所思梦吧。”

“不！我有预感，此法为真。”旭凤眼睛微阖，回忆道，“我梦中依稀有预感，你我与锦觅三人，未来坎坷崎岖，恐会万劫不复。正焦灼万分之时，听到有人传授此法。”

“万劫不复？你是火神，又是战神，何事可令你万劫不复！你说与我又是为何？想与我换元灵？”润玉用酒杯敲了敲桌子，在玉石相击的脆响中，下了定论：“荒谬！”

“你信我，也许是天道传音，我确信此法可行。”旭凤斩钉截铁，显然对此深信不疑。

“我自然愿意信你。只是人间虽有换魂之言，不过是邪术，伤人伤己。我们神仙之间，以元灵主□□，身与魂同。若可轻换，置天地阴阳与命数伦理于何地？更何况我看了天界大半藏书，书中对元灵互换一事毫无记载。若六界中真有此术法，岂会几十万年以来，连只言片语的传言也不曾有过？”润玉一口气说完，饮下杯中酒，他话语虽然坚定，心中显然并非如此。

“三日后，正当天时！”旭凤并不解释，只是起身施礼：“兄长，求你与我换魂！”

第2章 求你允我

旭凤这一个“求”字，力道委实太重，听得润玉肝颤。他抚着桌子，慢慢起身，忍不住轻呵一声，只觉得甚为荒谬。

“我与锦觅两情相悦，偏偏隔着这层婚约。母神又因着先花神的缘故，甚为敌视锦觅。”旭凤直起身，“为今之计，唯有你我元灵互换。元灵互换，而身体如故，方可解此危局。”

“何其荒谬。”润玉心中翻腾不休，又怒又气。

旭凤目光灼灼，口中依然不停：“我爱锦觅，此生认准了她，绝不可能放弃。”

“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婚书可证！”润玉怒极，扬声道，“你句句不弃，将水神、锦觅与我，置于何地！六界流言蜚蜚，嗤笑的不止你我，还有锦觅！”

“我知道，可我爱她，她亦爱我！”

“爱你！她若爱你，岂会答应与我的婚约。既有婚约，你便当收起一切妄想！”

“我爱她，绝不放弃！她收下了我的凤翎，我们相处百年，岂会无情！兄长……”旭凤声音晦涩，嘴唇蠕动，许久方才开口，“求你成全我！

又是一个“求”字，润玉满心怒意，却只能笑：“你这是在逼我？”他原本以为，旭凤待他之情，犹如他待旭凤一般，可是此时此刻，听闻此言，他方知自己何其荒谬。旭凤虽说是在求他，步步紧逼，何曾给他选择？

几千年来，他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怕授人以柄，招来祸患。旭凤出事，不管是何缘由，他始终逃不脱责罚；区区仙侍，就可以随便议论他，而他稍一斥责，在天后口中，便是心思狭隘，无容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