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若水都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莫子渊的那个场景。城郊废弃的破庙里，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围挤在一起争抢着子渊手中布施的粥。身穿华服面色苍白他与他们格格不入却又莫名的和谐。

福伯将若水领到了房间的门口“公子刚才吩咐我准备些吃食，姑娘先进去吧，我先下去安排。”

“麻烦福伯了”若水笑着点头。

若水敲了几下门

“进来”

若水推开了门，将药箱放到桌子上，向里屋走去。

室内门窗紧闭，光线有些黑暗。子渊坐在床边看书，见若水进来，抬起来头淡淡一笑“来了，若水。”

“不是说了，这样看书会很伤眼睛的。”若水径直走向床旁边的窗户，伸手推开了窗。

阳光透射进房间，室内瞬间亮了起来。

若水走了回去，坐到了床的另一边伸手将子渊的书夺了过来，放到了一旁“你现在的身体，应当多出去走走，活动筋骨，顺便晒晒太阳”

“这么多年，习惯了”

“那怎么行，你现在的身体可是我好不容易调养回来的。应当多注意才对，我如若不在你身边，你的身体恐怕就要回到当初了。不行，我一会儿可要好好嘱咐福伯，得多管管你才是。”

若水伸出手探向子渊的脉搏。

“最后的那副药，看来疗效不错。按时服药一段时间，你的身体差不多就能痊愈了。具体的注意事宜我会跟福伯说。你要多听福伯的话。还有不要再光线暗的情况下看书，室内也要保持通风，有助你的恢复...”若水一直再嘱咐着子渊。

子渊皱眉的打断她的话“你要走？”

若水点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子渊问道。

若水摇头“不知道，哪里需要我，我便会去哪里。或许我也会南行，那里的流民成灾。应该会需要我。”

“何时出发？”

“明日”

“今日你是来辞行的？”

若水点头“我会把所有的事情交代给福伯，你放心。”

子渊目光深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可以与你同行吗？”

若水一愣，宛然轻笑“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 ，不适合远行。子渊，我孑然一身。可你不同，你有牵挂。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认识你，我很高兴。”

子渊本想再说什么，被进屋的福伯所打断。他们的话题也没有再继续。

若水在子渊那用过了饭后，在他的坚持下，他将若水送回了她住的地方。

福伯驾着马车，站在不远处。

子渊将若水送到了门口。

“一定要走的这么匆忙吗？”子渊开口道。

若水摇头“我本就居无定所，因为你的身体，我才在这里留了这么久。其实，于我来说，并不匆忙，只是到了该上路的时候。”

“我们还会再相见吗？”

“若是有缘，会的。子渊，今日便送到这里吧。明日也不要前来相送。我...不喜欢离别。”若水努力将嘴角上扬。

这也是她这一年来不愿在一处呆的太久的原因。

因为...会不舍。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今日的笑，最丑。”

若水失笑，转而郑重道“子渊...保重。”

若水转身抬手要入门。

身后传来子渊低沉的声音“若水，你曾说，哪里需要你，你便会去哪里。如若我说...我需要你呢？”

若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与斑驳大门形成鲜明的对比，沉默着。

“你可否...为我...而留下来...”

若水抿唇，恍惚间想起了童心，想起那一晚，醉酒后的童心不安的模样。

若水想到童心....心隐隐的刺痛。

“子渊，照顾好自己。”若水没有回头，推开门将子渊隔离出门外。

她后背紧靠着门，周围的空气都是窒息的。

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若水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她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突然有些无措。

那晚之后若水不辞而别，孤身离开水月洞天。离开的这一年里她走遍了各地，一路行医施药。忙碌到没有时间去想其他。

直到刚才子渊的一句话，尘封的记忆再次的涌现。

她好想童心，突然好想好想。

不知他现在如何？过得可好？当初她的不辞而别，他是否还在怨自己？

在这么一瞬，她觉得周遭突然有些不太对劲，神经开始紧绷，若水将手放下，看着昏暗的屋子。刚才情绪的波动让她来不及注意。

若水慢慢走向里面，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床中央。看不清容貌。

“阁下是何人？”若水厉声道。

只见那个身影缓缓站起身，慢慢向若水走了过来。

她心下一紧，下意识摸向腰间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