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用上了。

他和剩余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早就听说这位独来独往的一年级新生不近人情，怕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他们商量半天，这一手就成了杀手锏，哪怕这后辈当真特立独行，见到学姐第一次见面就行这么个大礼，也会动容几分。

“虽然我没想到道宫真能做出来……”他压低声音，对另外两人道，“……她是真的很想要青木啊。”

泽村倒是并不意外，依然面色凝重地凑在楼梯口，并抬手示意他安静，几秒的寂静后青木风见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种不为所动的安静。

“道宫前辈，很温柔啊。”

她冷静说，并不夹杂个人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句简单的事实：“明明想要排球部变好，但是又不愿意主动约束部员，只把希望都寄托于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新生的自觉性……真是温柔的做法，”

这一个“温柔”显然就带些嘲讽了，纵然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削弱了这一点，佐佐木还是皱起了眉：“等一下，你……”

“——道宫前辈在害怕吗？”

青木并不在意地打断道，眼睛里只看着道宫：“害怕伤害部员？还是害怕伤害她们心中自己的形象？因为害怕了，不愿意承担伤人的责任，所以才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虽说某种程度上，我确实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但是为什么我要帮助前辈？”

明明连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明明已经逃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被这种事缠上？

她牙根发紧，克制不住地让语气中染上质问的情绪。

“——为新生提供良好的训练环境，不应该是前辈的工作吗？”

道宫半张着嘴，脸色忽红忽白。来之前预想过许多种刁难，却没想迎来的是如此一针见血的抢白，她虚弱地震动声带，勉强组织出几个音节：“并，并不是说……”

大脑混乱，她想说青木同学误解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想要将无关的部外人员扯到社团风气整顿的行为中，可是女排现状如此，如果说她从未期待过新人的加入可以侧面给同龄人施压，也太过自欺欺人。

但维护社团秩序明明是高年级的责任。

于是口舌打结，声带僵硬，她感觉一股不同寻常的热度朝面部表皮涌去——那滋味，她想，大约叫做羞耻。

“……对不起。”她声如蚊蚋。

道宫偃旗息鼓，旁边的佐佐木却绷紧了神色，如果对人的好感值可以具现，可以想像这一刻女排平均数已经跌破最低点。

“为什么结要道歉，”

她朝身边的同伴斥了一句，又转过来盯着眼前的后辈。她比道宫高一些，站在青木面前也不显得气弱：“既然没有入部的打算，部外者也请不要擅自对我们的成员发表意见。乌野也并不是非你不可，我是不知道你以前在北川第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乌野的排球部讲究和气分寸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为这种事对前辈口出恶言就可以了吗？说到底，”

她换了口气，将句尾咬得清晰。

“——本来就不过是部活而已，”

语锋朝着青木而去，却半分没割裂那宛如面具般的冷漠神情，倒是身边的道宫却不自觉地浑身一震。青木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对准了道宫结。

“我想这还不到口出恶言的程度，而且……我认为我并不是真正在伤害道宫前辈的人。”

她看向依然不忿的佐佐木，补充道。

“对道宫前辈温柔，就是对我残忍。而这一句，也同样适用于道宫前辈和前辈的社团。”

——这就过分了。

菅原听到这一句就暗叫不好，佐佐木的行事准则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时在社团对后辈都不见如何和颜悦色，此刻更不可能对来自陌生人的挑衅泰然处之。只是还没等他想出缓和气氛的办法，拐角处就传来了远非人声所能及的喧闹，于是登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梯间。

脑内的第一个词就是一片狼藉。地面上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扫除工具，甚至还有几片水渍，半步之远的地方站着两个眼生的低年级女生，手臂上的值日生袖标倒是显眼，约莫是某个班级趁午休进行大扫除，却在搬运工具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菅原后知后觉地把目光又放远了一点，楼梯下两个身高水平都远超平均线的女生摔成一堆，佐佐木倒是利落，定了定神就扶着楼梯扶手站起身子，留下一个青木风见，坐在楼梯底部半分未动，一只手还捂着左脚的脚踝。

——呃。

菅原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梁子，好像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