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地想。

妄图在他怀里打滚的少年还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变化，宁不溯抿了抿唇，别开视线，加重了语气：“离我远点。”

他一严肃，季绵就怕他了，乖乖地从人怀里爬起来，但还是没有打消想要一起睡的想法，蹲在他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模样实在令人心软，绕是宁不溯，都没有再说得出来拒绝的话。

这小家伙不得到他的回答，看起来是不会打算离开了。

宁不溯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不要碰到我。”

“嗷～”

季绵瞬间高兴了起来，头顶上隐形的兔子耳朵都跟着晃了晃。

他今天跟着宁不溯到处晃，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也明显累得不行，没一会儿就陷在被子里睡着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宁不溯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但眼睛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腿。

就现在，它已经毫无知觉。

就连之前季绵趴在这上面，他都感觉不到一点重量。

他现在是个残疾人。

男人的眸色渐渐加深，一般身形都隐藏在黑暗里，就像是一只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怪物。

不知道过了好久，他的视线才落到了身边睡着了的少年身上。

季绵长得本来就好看，这会儿睡着了，更像是个温暖的天使。因为睡着的姿势，他背上的蝴蝶骨有些明显，一眼看去让人恍惚觉得下一瞬间他作为天使象征的洁白羽翼就会展开。

这样宛如向日葵的少年，要是他在这件事之前遇到，宁不溯说不定都会主动去追他。

但是现在相遇，就像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嘲讽。

他看得入神。

突然，床头柜上面的手机“嘟嘟嘟”地响起来。

躺在他旁边的少年轻轻地“唔”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仿佛只是一眼他就又放下心来，往他这边下意识地蹭了蹭，然后软绵绵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角，又睡过去。

这样的信任，没有人看了心里会不高兴。

男人眼睛里面的深色散去了些许。

床头柜上面的手机见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接，很快挂断再一次打过来。

这次，在季绵被吵到之前，宁不溯就接了起来。

对面的女人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找措辞，轻声开口：“阿宁？是我。”

苏瑶迦也有些尴尬，没话找话：“你怎么把我拉黑了呀，我之前那个电话号码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这话说的，就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宁不溯眸色很冷，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

他不接话，苏瑶迦有些无措，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父亲。

苏父瞪了她一眼，苏瑶迦没办法，只能委委屈屈地继续说：“你是不是已经睡了呀，很抱歉这个时候打电话打扰你。”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些误会。”

女人细声细气地解释，声音听起来和之前那个世家妹妹没有差别，“我想跟你道个歉，就是前几天在医院嘛，我不是故意要骂你是个瘸子的。”

说到这儿，她像是有些着急：“我不是想要讽刺你，对不起呀。”

宁不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眸光深深，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瑶迦越想越觉得委屈：“阿宁，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怎么可能会存心想要害你呢。”

“我在医院的时候就是因为别人说我是故意陷害你，所以我才会情绪失控，对不起嘛。”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潮气：“这次悔婚，也不是我的本心，段逸说我要是跟别人结婚了，他就死在我的婚礼上，你也知道，我喜欢他……”

“就算、就算不是他，那也是一条人命，我怎么可能看着他死呢？”

“我也知道这次的联姻关系重大，所以我安排了别的人替嫁。”

她用力地抿了抿唇，闷声说：“我真的不知道季家会临时换人，我本来是要求季若嫁过去的，没想到季绵会代替他姐姐……”

她想了想，仿佛有些为难地轻声道：“阿宁，我们都是从小在圈子里长大的，有些话，我要是藏着掖着说，以我们的关系，未免会显得有些虚伪。”

“那我就直说了。”

“你也知道，我是苏家的独生女，可以联姻，也可以和普通人家的儿子结婚，但是你现在已经伤了腿，我们是万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仿佛也有些遗憾，叹了口气：“好在季绵也嫁到了你们季家，这件事里，他们家摆脱了债务，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联姻也算是完成了。”

“这件事里，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但是这是我们之间的小事，也不应该牵扯到两个公司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