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百忧+番外(38)

作者:江行云 阅读记录

“你既都听见了令尊的话,那我也需问一句。”温绪之的态度很和缓,“有关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我没那个打算,”墨沉霜道,“我不想入仕。”

“那么日后呢?”温绪之的眸被日光点亮,他说着这话,却不是劝解的语气,仅仅像是好奇。他问:“听令尊的意思,不愿跟着家里做生意?”

“他说的对,”墨沉霜垂眸,“我不适合做生意。”

交际阔论,声色犬马,他不喜欢也做不来。墨沉霜顿了顿,道:“茶叶也是玉山盛产,我爹去年买了个茶庄划到了我名下,吃喝不愁。”

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赌气模样都笑了温绪之,他微微欠身,道:“看着你不像混吃等死的人。”

“我不知道,”墨沉霜似是有点出神,重复地道,“我不知道。”

这心情温绪之大概能理解一二,阔少爷家大业大,这路如何走也要愁一愁。岂像他那个时候,为生计也为骨气,一条路走到黑只盼着光亮。

“休要少了自在,”他语重心长,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肩,“人活着总得肆意一回。”又稍顿,道:“若有一日真动了入仕的心思,记得和我提声。”

墨沉霜却紧了目光,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若要走那条路,就会和温绪之疏远了。

不过这心思温绪之并不知道,只笑一笑。

“温先生,”墨沉霜随意地将他的茶杯拿手里,问,“你入过仕吗?”

温绪之怔了怔,随即道:“没有。”

墨沉霜问:“为什么呢?”

温绪之轻轻地笑起来,道:“初心有误。”他看着墨沉霜,神情很认真,又让人觉得有些悲伤,那双眼像是在和少年对视,其实有些飘然,像是正在看进某种空洞。

他道:“入仕报效,当为国为民。我误入歧途,读圣贤书却缺了圣贤心,回味过来时为时晚矣。故只愿寻远离繁华处,清净此生,存下仅剩的一点儿干净,聊以慰藉。”

清澈琅缓的声音响在简屋内,听着有距离感,仿佛松下堂中吟诵。温绪之看着那窗画出了一方碧空低云,指尖轻点在椅子扶手上,道:“联步趋丹陛,分曹限紫微[1]......那样的日子和志向,大概是......啊。”

他蓦然回神,没有说完。

他说得很模糊,但墨沉霜还是听懂了。他在此刻得以窥见温绪之的过去,知道那大概不怎么愉快,所以他没有再问任何事,尽管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温绪之起身收拾桌案,墨沉霜也跟着站。温绪之转了身没看这边,墨沉霜看了眼手中还剩半杯的茶,飞快地一饮而尽。

这一日墨沉霜归家时天色还没有暗,他有话要问,直奔墨揖山的房间。

墨揖山正在屋里与秋榆说话,管家本想给传声,但墨沉霜直接推了门,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进去。

屋里的两人一齐转头,秋榆先道:“沉霜回来了?”又过来一个劲儿地问他明日的行程可还有什么需要,东西是否带了齐全。

墨沉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墨揖山,在他娘终于收了声后道:“爹,你今日去找温先生做什么?”

“你.......”墨揖山一咽,“你怎知道?”

“我听着了,”墨沉霜没有想隐瞒,“当时我就在里屋。”

“你、你这个狗东西!”墨揖山立刻急了,“人在怎不出来,连声也不吱一下!你躲什么,啊?丢人现眼的东西!”

“丢人?”已经觉了这两个字一整天的墨沉霜再也忍不住,喘气时肩头都在耸动,道:“爹,你去找温先生,求我根本不知道的事儿,才是丢人。”

“你、你怎敢如此说!”墨揖山抬手指着他,愤怒道:“老子的人才是丢尽了!我墨揖山再不济,那也是鹿溪镇的首富。我干什么要去求人?还不是为了你!除了你,我、我也没有旁人再能让我如此操心的了!”

他其实很难受,白日刚遭了拒,晚上回来又和儿子吵,兔崽子净不让人省心,安排的路都不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儿子心里想的东西他不再能理解,父子俩怎就到了今日这种一见面就是唇枪舌剑的地步。

他一想到如此就难以自抑,浑身颤抖得几乎站不住,秋榆吓得赶紧搀扶。墨沉霜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低了声音,道:“那并非是我所求。”

“不是你所求?”墨揖山不可置信,“为商挣钱,可钱就是再多也比不过官宦人家!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爹为你打算,求爷爷告奶奶,你今儿告诉我这不是你所求?”

墨沉霜没有回答,但他也没有低头。父子俩僵持在对视里,谁也说服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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