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难能你雪天还跑一趟。”温绪之不恼，又问：“用过早饭了吗？”

许佑安和尤羽乌卡都点头，这倒让温绪之有些不好做了。他想了想，左右时辰不早，决定留人连午饭一起用。他留了墨沉霜与两人说话，自己先去做饭。

“书上的问题先留着，”他进厨房前对许佑安道，“下午我们好好讲讲。”

他这一撤，主屋里的三人就有些尴尬，两位少年心照不宣，他们都有点怕如今的墨沉霜。尤羽乌卡是跟着墨沉霜玩大的，许佑安更拘束些，在桌前捧着本书埋头看。墨沉霜坐他对面，长腿舒展开，看过来的目光也很有气势。

许佑安隐约觉得那目光犀利，但墨沉霜面上对他还算友善，他也不记得有得罪过墨沉霜的地方。

尤羽乌卡坐不住，就凑到墨沉霜身边，有些踌躇地搓着双手，道：“霜、霜哥。”

“嗯？”墨沉霜看他，有点儿漫不经心。

“那个，你......”尤羽乌卡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是会绕圈子的人，最终道：“你别再想那么多了。”

“不想了，”墨沉霜露了笑，道，“多谢。”

这句谢他是真心实意，各人离散有时，失意时众叛亲离身侧无人的滋味他尝到了。他并不怪客崇楷，但他很感激尤羽乌卡。

尤羽乌卡知道墨沉霜在说什么，他不好意思，憨厚地笑了几声。他又认真地看了看墨沉霜，终于没忍住道：“霜哥，你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墨沉霜在椅上靠着身，没回答他这句，只问道：“每日就知道往镇上跑，你爹允许？”

尤羽乌卡绞了下小袄的袖，道：“允许。”

墨沉霜点了点头，道：“别误了读书。”

“该学的都学完了，寨里的先生教不了我什么了。”尤羽乌卡有些苦恼，“可我爹说得读书，这样将来才能当好寨主。”

墨沉霜道：“这话不错。”

“霜哥，”尤羽乌卡略微低声，道，“我要不跟着温先生读书吧。”

墨沉霜看了眼对面的许佑安，道：“温先生不收学生。”

“可是许佑安就可以每天来，”尤羽乌卡略微不满，“我要问问温先生。”

“嗯，”墨沉霜有些心不在焉，“随你。”

他其实心中也有不满，只是不好说而已。昨晚的缠绵还留了欣喜和恍惚在心间，谁知今日一早就来了这两个小鬼。温先生答应教许佑安他都有些紧张，现在又来一个尤羽乌卡。这院就这么大，他恨不得关了门，只剩他与温先生两人。

这想法升腾起来，刚巧温绪之就挑帘出来了。饭菜都已经出锅，许佑安立刻放下书，和尤羽乌卡一起过去帮忙，两人端菜熟练，温绪之空了手。

那边儿两人才进厨房，墨沉霜立刻将温绪之抵在桌前。他低头，指腹摩挲着温先生脖颈前的衣领。

“看着不舒服，是不是束得慌。”他低声暧昧，“以后别穿了。”

温绪之微笑，道：“有人在。”

“不管，”墨沉霜垂首擒了他的腰，“今后别让任何人进门。”

说着就低头，动作轻缓地与温绪之接了个吻。温绪之察觉到他有些低落，但还没来得及问，墨沉霜就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他刚直起身，许佑安和尤羽乌卡就出来了，于是这话就又咽回去。

四个人坐一桌，吃饭时墨沉霜话不多，饭后他主动洗碗，不让温绪之忙活。

此时外面雪渐歇，温绪之坐在窗前，许佑安自觉地铺开纸笔。上回他来时温先生还给布置了功课，今日不仅带着问题来，也得交文章。温绪之吩咐了新的文章，自己先看他写的东西。

两个人之间其实就是师生的相处，只是温绪之在拜师这件事上一直没有松口。尤羽乌卡看了半晌，终于走过去。

尤羽乌卡道：“温先生。”

温绪之从许佑安的纸上挪开眼，温和地看过去，等着他说下去。

温先生不比墨沉霜，尤羽乌卡面对他时其实得鼓足勇气再开口。温先生看着温柔，可身上的沉静和深邃也是真的，与温先生说话，他总有种自行惭愧的感觉。

他将情况说了，试探地道：“我，我能和许佑安一起，跟着您读书吗？”

温绪之神色淡淡，将手中的纸放桌上。厨房里很安静，时才的碗筷轻碰声也没有了，像是在等到他的答复。

从他到鹿溪镇至今，温绪之自知和从前不同。冷情冷性孑然一身的生活走到了头，他如今身边有人，看人接物也和往日不同。

他微笑，道：“如若真的想好了，便每日过来吧。”

“真的？”尤羽乌卡睁大双眼，十分不可置信，磕绊道：“我，那个，我、我会给您带束脩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