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雪+番外(117)

作者:稷馨 阅读记录

科举是朝廷选贤任能的重要渠道,他原以为,自己的手里捏着全天下的仕途,可如今明晃晃的现实却告诉他——他的臣子,早就不知不觉地将水搅得浑浊不堪。

他算不上是个多么圣明的君主,也知晓手底下的大臣们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曾几何时,令和帝也发下宏愿,率万邦黎民,开万世太平。

可悲的是,他并没有这个能力。

文德七年,外邦侵犯,西南蛮族屠戮沿线百姓,哀鸿遍野,顾老将军在边疆同他们打了整整一年,才终于带回了捷报,可一同回来的,还有老将军的遗躯。

文德十二年,九江瘟疫弥漫,数十城接连感染,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于疫病,太医院皆束手无策,民间出现了一位不知名的神医,研制出药方,治疗被抛弃在九江等死的上万名病人。

文德十四年,内患四起,流民暴动,满朝臣子竟无一位可用之将,年仅十五岁的顾云嵩挂帅上阵,重整休养多年的玄甲军,奉旨平定动乱。

文德二十二年,崔锦之授职户部尚书,亲下江南,推广度田令,递回来的奏章上写到:“豪强世家勾结官府,残掠百姓,其房屋连栋上百,奴婢随从千群,美妾伎乐相伴身侧,财货珠宝堆于后室,尚不能容。”

她顶着当时官僚的口诛笔伐,雷厉风行地镇压住地方贵族,砍了多少贪官污吏的脑袋,才换来如今江南春和景明的现状。

文德二十五年,薛家藏在地下见不得光的肮脏污秽因为一个卖唱女被赤裸裸地摊在众人的眼前,可到头来令和帝甚至还想保全薛家,但架不住文人墨士以笔为矛,声声讨伐,终于在丞相的协助下剪断了薛家的羽翼。

文德三十年,闽州洪灾死伤数千人,却被按下不发,京城过了足足两月才收到了消息,萧氏掌控的工部吏部同地方牵连勾结,嚣张到敢同山匪相联,截杀朝廷命官。丞相带着四皇子查抄了整整两月,溅起的鲜血连郡县府外的石砖都成暗红之色,又联动朝堂上下纠察,总算迎来了官僚风气的焕然一新。

而文德三十一年,却又出了科举舞弊这样震惊朝廷上下的大案。

令和帝胸口突然泛起一阵绞痛,他撑住桌面,先是喘了口气,可还是支撑不住地摇晃了两下,直直地呕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顷刻间不省人事。

政事堂乱作一团,有急忙上前扶住令和帝,还有冲外高喝让太医立刻赶来的,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

只有祁宥沉默地站在政事堂的另一头,视线越过乱哄哄的众人,漠然地望向那一滩散乱的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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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帝醒来时,天光通过严丝合缝的窗户倾泻进微微一缕,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他动了动喉结,艰难地发出气音:“水……”

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活生生吞下一块滚烫的热碳,刺得他生疼。

这样细微的动静却被李公公精准地捕捉到,他连忙倒了杯温水,红着眼眶端到了令和帝的面前,“陛下……”

令和帝就着他的手喝下,吐出一口浊气,气息虚弱地问:“丞相……”

“丞相在外面候了一夜,老奴这就将丞相请进来。”说完便急匆匆地去了。

一阵轻柔和缓的脚步声传来,丞相还穿着昨夜那身官袍,面容微微泛着疲色,刚要跪拜下去,就听令和帝道:“……你说……朕听着。”

崔锦之没有直视天颜,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昨夜陛下晕倒,可科举一案迫在眉睫,臣不得不和其余大人率先看过了翰林院递交上来的考卷。发现车骑将军薛怀忠的嫡子薛延……朱卷文采斐然,和柳之衡的墨卷一模一样;而柳之衡的朱卷却和薛延的墨卷相同,错字甚多,漏洞百出。”

“赵大人当场出了一道新题考校柳之衡,他的回答依旧鞭辟入里,那份朱卷,确实被人调换过了。陛下一倒,六宫混乱,只得还是将薛首辅扣押在暖阁,臣还有其他读卷官都等候在政事堂,不得擅离。”

她轻声地叙述着昨夜混乱的场面,“贵妃娘娘听闻薛首辅仍被扣押,卸钗素衣前来,哭诉陛下冤枉首辅,外臣不得与后妃相见,臣只好请了李公公劝娘娘回宫。”

令和帝心中一团乱麻,脑子疼得快要炸开,连思路都缕不出来了。

眼角瞥见崔锦之撩起官袍跪了下去,像似忌讳着什么,低沉着嗓音说:“臣罪该万死,已让廷尉府和前锋营扣押了本次科举牵连的所有官员,只待陛下醒后决断。另外……首辅被扣押在暖阁乃是大事,四殿下命了霍参领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

当年薛为一案尚且只是责令薛成益归家候令,现在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扣押下来,这事儿一旦传到了驻扎在中原的薛怀忠和祁邵的耳朵里,又是何种意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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