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644)
如此匮乏的形容词,纵使扬都第一画师圣手也无从下笔,花一棠的表情有些无奈。
凌芝颜面色微变,“受伤的莫非是左脸?”
林随安大奇,“凌司直如何知道的?”
“秋月茶坊的女掌柜雪秋娘子左半张脸曾经受过伤,”凌芝颜道,“凌某之前见她的时候,她以一种特殊的妆容方式修饰过,若不细看,几乎与常人无异,多亏花三娘指点凌某方才发现。”
林随安眸光一亮,“雪秋娘子的妆容是何种模样?”
这个问题可着实难住了凌大帅哥,纠结半晌,憋出一句话,“挺白的。”
花一棠、靳若和方刻齐齐扶额。
岂料林随安竟然听懂了,“脸会隐隐发光的那种白?”
凌芝颜大喜,“正是!”
“这便对上了!”林随安拍腿,“段红凝的妆容是将轻纱、云母、蜜粉贴在脸上,形成第二层皮肤,此乃她不外传的秘法。雪秋娘子若能使用此种秘法,就说明她与段红凝相交甚深,十有八九就是段红凝记忆中的第三个人!靳若,咱们速速——你干嘛?”
靳若的眼球凸了出来,像金鱼的泡泡眼,“师父,你真能看到死人的回忆啊?!”
凌芝颜:“什么?!”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林随安灿然一笑,“走啦!”
说着,一个跃身飞出了马车,“去秋月茶坊——”
声音未落,人已飘然远去,靳若忙一溜烟追了出去。
马车里静了下来,凌芝颜还是懵的,先看了眼花一棠,花一棠盯着手上空白的宣纸,表情哀怨,显然不想交流,又看向方刻,方刻眼皮一耷拉,开始装睡,万般无奈之下,凌芝颜只得探头去问驾车的木夏,“刚刚……那个……林娘子说的……到底是何意?”
木夏笑眯眯,“子不语乱神怪力,假亦真时真亦假,凌司直大人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凌芝颜若有所思,慢慢坐了回去,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莫说与四郎和方兄相比,甚至远不如木夏沉稳。
然而凌司直大人却不知道,全能总管木夏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心里已经炸了锅:
林娘子这本事也太绝了吧,果然和“走哪哪死人”的四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
城门口净门弟子早早备好了马匹,林随安和靳若换马入城,一路疾行赶到了秋月茶坊,发现茶坊门锁紧闭,挂着“休沐”的门牌,靳若询问附近的净门弟子,得知今日并非秋月茶坊的固定休息日,而是临时调整的。
林随安心道不妙,段红凝记忆中的四个女子,已经死了三个,如今仅剩雪秋一人,刚刚查到此人,人又不见了——难道又是一个凶多吉少?!
别啊!
“靳若,速速——”林随安一句话没说完,靳若已发出了信烟,大红色烟雾携着震天的鸣啸穿透云霄,和火烧云融在了一处,紧接着,黄色的、蓝色的、白色的信烟争先恐后冲上天穹,唯有一道绯红色的信烟出现在西北方。
“找到了!”靳若眯眼辨认着方位,“大西门外,玉江码头!”
二人翻身上马,朝着漫天火红的晚霞疾驰而去。
*
木夏驾着马车,在鲜红的夕阳余光中驶入了益都府衙,伍达急匆匆迎了上来,语速飞快,“花参军、凌司直,属下已将皮西下了狱,随时可以提审。”
花一棠说了句“甚好。”转身就往衙狱走,伍达却拦住了花一棠,又补了半句,“池太守和夏长史请二位前往花厅一叙。”
花一棠挑高了眉梢,心道今日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知这益都太守池季和长史夏壬是典型的“摸鱼型”官员,为官之道信奉八字宗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工作作风秉承四字真言:“关我屁事”,二人被之前一连串的案子累得怨气冲天,寻了各种借口连续休沐数日,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关心起案子了?
凌芝颜大为欣慰,“池太守和夏长史果然勤政爱民。”
伍达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听说是御史台来人了,要看桃花魔重出江湖连环杀人案的卷宗。”
花一棠和凌芝颜对视一眼,皆是有些诧异。
唐国司法制度基础是“三法司”,三司为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简单来讲,大理寺负责案件审判,刑部负责复核,御史台负责案件监察,三司分工协作,互相配合又相互钳制。如遇重大棘手之案件,可申请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协商审理,即所谓的“三司会审”。
御史台有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之责,其中包括一项独特的权利——“风闻言事”,即听闻有人犯罪时,无论是否有确凿证据,御史台皆可向圣人弹劾该人,大理石和刑部则需跟进调查,即使最后证明嫌疑人确为无辜,御史台官员也不会被判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