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688)
“那个江湖人呢?”林随安问。
“兄长说,那人治好了伤,大笑着离去,没有收一文钱报酬,连名字都不曾留下,不愧江湖英雄本色。”
“可我自小见过太多的死人,看得出来,那人当时的出血量,定是伤了要害,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可我还是想相信一次,相信他还活在某个地方,用他那把黑乎乎的丑刀行侠仗义……”
说完这些,花一棠似乎用完了积攒十年的勇气,慢慢垂下了头,夜明珠点点微光落在他的发丝上,像流淌的雪。
原来,对于花一棠来说,华丽的衣衫就代表他有饭吃,能好好活着,而昂贵的熏香,或许是压制那段回忆中恶心气味的唯一良药。
林随安感觉被自己的肋骨勒得喘不上气,发不出声音,只能探出手,小心放在花一棠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花一棠一颤,抬起了头,湿漉漉的漂亮大眼睛里,倒映着林随安通红的眼眶。
花一棠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失败了,林随安叹了口气,倒了一盏茶塞过去,“多喝热水,哭起来眼睛就不干了。”
花一棠眼中的水汽几乎溢出来,却是真的笑了,“林随安,你真是不会说话。”
“咱们俩有你一个能言善道的就够了。”林随安松了口气,说真的,她真怕花一棠哭,对她这个半社恐来说,安慰一个哭鼻子的,可比砍十个江洋大盗难多了。
“说真的,”花一棠捧着茶盏,轻轻道,“我很怕你会安慰我。”
“啊?”
“谢了。”
“哈?”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哦……”
屋外响起了更鼓声,子时三刻到了。
几乎同一时间,院中响起了震天的铜锣声。
花一棠豁然起身,林随安一掌拍开了房门,屋外的护院急冲了出去,木夏急声汇报,“四郎,是伊塔的警示信号!”
话音未落,青龙和白虎同时跑了进来,一个喊“瓶子丢了!”一个叫“衣服没了!”
花一棠的脸黑了。
*
靳若坐在仓库的台阶上,抓着一块湿哒哒布巾暴躁擦脸,嘴里呸呸呸啐唾沫,“真是晦气!”
伊塔瞪着仓库门上被撬开的铜锁,气得眼睛变成了深蓝色。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像四个做错事的小娃儿。一众护院更是不敢吭声,躲得老远。
“怎么回事?”花一棠问。
伊塔指着屋顶,“上面,有人,斤哥去追,六个人影,开花了,斤哥摔了下来,大家一起追,人没了!”
“是莲花步!”靳若骂道,“他姥姥的,居然是真的云中月!我当时就心道不妙,猜可能是调虎离山,急忙赶回来,库房的锁已经开了,有个人影,我冲上去,结果被洒了一脸的灰,云中月这个杀千刀的,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的角儿,居然用腐骨散这么下三滥的手法,也不怕传到江湖上被人笑话!”
林随安蹲下身,看了看靳若的脸,“什么腐骨散?有毒吗?”
“动物腐烂风干后烧成的灰,臭得要命。”靳若怒道,“若是进到眼睛里,要瞎好几天,幸好我江湖经验丰富,躲得快。”
木夏快步从仓库里走出来,“查过了,丢了一尊越窑缠枝冰花纹双耳瓷瓶,价格大约五百金。”
好家伙!
林随安捂住心口,感觉要心梗了。
伊塔比比划划,“我们、没找到人,回来,斤哥瞎了(靳若:我没瞎!),去厢房,锁坏了,衣服没了!好气!”
花一棠脸色变了,“所有衣服都没了?!”
伊塔摆手,“只丢了一件。”
花一棠松了口气,“一件无妨的。”
伊塔急得跳脚,“一件贵的!”
花一棠又紧张了,“丢了哪一件?!”
伊塔:“匣子里的,益都,四郎量身、画图、订做的,老贵老贵的那件——”
木夏大惊失色:“临晚镜纱衣丢了吗?!”
伊塔:“是哒!”
一庭死寂。
靳若:“临什么晚什么纱什么衣?”
临晚镜纱衣?
林随安挠脑门,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不过花一棠的衣服皆是用花里胡哨的诗词歌赋命名,听过也不奇怪。
可除了她和靳若,其余人的表情都很是怪异,三分尴尬,四分无奈,还有三分说不上来是啥眼神,花一棠默默举起扇子遮住了脸,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
林随安:诶?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毫无预兆的,护院里突然有人爆笑出声,“临晚镜纱衣,我没听错吧,临晚镜纱衣!!哈哈哈哈,我的天呐,花四郎,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啥,这是什么癖好啊啥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