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又冲着宋莹蹲福：“额娘，我出去玩了。”然后就带着一群下人出了门。

宋莹看着她的背影，对福晋说道：“福晋你猜，二格格这次甩掉钱元忠，会花上多久？”

福晋捧着茶，眼睛望天想了想，说道：“上次花了两刻多钟，这次时间应该更短些吧。那奴才真是一根筋，顾头就顾不上尾。爱兰珠随便吩咐句话，就能让他忘了跟着她，偏他还察觉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福晋摇摇头，低头饮茶。

“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也是个忠仆了，”宋莹说道。

福晋又说道：“这两年我瞅着，钱元忠这奴才还算不错，很是听爱兰珠的话。等爱兰珠再大一些，就让钱元忠跟着她吧。虽说宫里养女孩，没有分配太监的先例，不过咱们再过几年就要出宫了，倒也不必拿宫里的规矩照搬硬套。像是去上驷院这种地方，有个太监跟着，确实比奶母们更方便。”

宋莹点点头，并不多加评论。

自从将二格格抱给了福晋，宋莹从来不会对福晋教养二格格的方法提出任何异议。

譬如今日，福晋让这个年仅三岁的小丫头，自己带着下人去上驷院玩马的事，宋莹也不会大惊小怪地表示反对，诸如二格格会不会伤着了，会不会被马踢碰了，下人们会不会伺候不及等等可能存在的隐患，宋莹也从来不会开口提出来，她相信这些细枝末节，福晋都能考虑得到。

福晋和宋莹对于二格格的养育方向，从根本上是保持一致的。二人虽然没有切实地沟通过，但私下早已形成了默契：比起宫里公主们娇生惯养的养法，她们更倾向让孩子摔摔打打地长大——有些亏，小时候吃了，长大就不会再吃。

四阿哥对于福晋用半放养的方式养育二格格，也没有丝毫反对。宋莹觉得，应该是福晋有跟四阿哥报备过，因为与二格格的“野性教育”不同，四阿哥对于大格格茉雅奇的养法，基本遵循了宫里一贯的“贵养”方式。

听着后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福晋看了一眼摇篮里开始皱眉的大阿哥，对宋莹说道：“让人把大阿哥搬到你屋里吧，你那边远一些，卧室的隔音也好。”

这也不是头一回，福晋让大阿哥去西厢“避难”了，朱砂赶紧叫来喜乐，让他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摇篮去了西厢。

福晋和宋莹两人跟着出去，看到下人们都进了西厢的门了，才相伴着在院子里散步。

宋莹听着后院没完没了的争吵声，说道：“福晋不管管？就让李格格这么三天两头地闹？”

福晋皱皱鼻子：“上次二阿哥被邪风扫了，有些咳嗽，奶母们减了喂奶的次数，被李格格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我让福嬷嬷去告诉她，这宫里的孩子若病了，都要净饿几天清空肠胃，李格格就揪着这一点，说福嬷嬷迂腐不堪，只会因循守旧，根本不懂什么……什么‘科学喂养’，反正最后是让姜永福和小连子，把福嬷嬷赶出了西侧间。”

“还有一次，”福晋继续说道，“她跟奶母吵的声音大了些，茉雅奇被吓哭了，我便让人将茉雅奇领了来。不过是哄着孩子吃了几块点心，又睡了一会儿，李格格就气势汹汹地来到正房，明里暗里地说，她与你不同，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得过来，不劳我费心。你说我还怎么管？”

宋莹皱眉：“福晋是爷所有孩子的嫡母，替爷教养孩子，再正当不过，李格格这般做，属实太过了。”

“李氏这人的性子，其实最为霸道，对爷是这样，对孩子也是这样，”福晋嘲道：“单看她那日护着大格格的劲儿，只会让旁人以为她分外重视大格格，可实际上呢？哪怕是二阿哥的奶母，吃的肘子放多了酱油这等小事，都能让她抛下大格格，去对着二阿哥的奶母责骂上半天。她不过是觉得大格格是属于她的，便不想让别人沾染半分罢了，又哪里是真心关怀大格格呢。”

宋莹低声说道：“她这般折腾，最终受苦的，只会是孩子。”

福晋叹了口气：“之前我与娘娘请安，娘娘暗示我，说她生育有功，让我不要多加苛责，我也不好与她争执太过，倒显得我容不下她。好在她如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二阿哥身上，这男孩子长到三岁，就可以搬去前院了，离了她，再启蒙读书，也不容易长歪。至于大格格，我也只能多跟爷说说，让爷时常敲打那几个奶母了。”

宋莹说道：“劳累福晋了，里里外外的事情，要考虑这么多。”

福晋摊摊手：“谁让我是主母呢？就该管这些事。不过这管事嘛，有的事管得闹心，有的事却能管得开心。你猜我管什么事会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