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氏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说道：“奴才行此举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跟侧福晋要钱。奴才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担心王嬷嬷是和王家兄弟串通好了，一里一外地搜刮侧福晋和咱们家。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侧福晋身边。”

宋莹回过神，思考了一瞬说道：“王嬷嬷……应当并不知晓她的两个儿子在勒索宋家。”

白佳氏惊讶：“怎么会？”

宋莹将头微微侧向喜乐，喜乐会意地上前一步：“这王嬷嬷自打跟了侧福晋，一直以‘贝勒爷奶母’自居，对侧福晋很是不敬。如今她并不在侧福晋身边伺候，只在院子里荣养着罢了。”

白佳氏恍然。若王家母子真的做了里应外合的打算，那王嬷嬷一开始对侧福晋，就不该是冷淡不驯的态度，而是该更加殷勤才是。

王嬷嬷只有把宋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宋家才会觉得“物有所值”，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甚至主动“求”王家兄弟继续向他们“勒索”钱财。

王嬷嬷的行为，与王家兄弟的行为所产生的结果，其实是相反的。

宋莹大胆推断，这一切应该是王家兄弟的自作主张，王嬷嬷并不知晓。

王家兄弟也是在内务府任职，每天都要进宫待命。王嬷嬷进到阿哥所之后，母子之间的联系就断了。王家兄弟应是借此发现了西所消息的封闭性，于是利用了这点，开始向同样探听不到宋莹消息的宋家人勒索钱财。

若不是因为自家就是被勒索的对象，宋莹都想夸他们一句胆大心细了！

如果从这个方面考虑，那么王家兄弟突然狮子大开口的原因，就很可能不是被宋家渐渐养大了胃口，而是担心贝勒府不比阿哥所消息封闭，他俩的行为早晚会露馅，因此想要最后敲诈宋家一次，拿到一笔“买断钱”！

要不然，为何王大和王二之前的索贿，大多是要些实物孝敬，或者借宋滔的关系贪些小便宜，偏偏这次就要了现银呢？

宋莹冷笑：已经拉上的关系，岂能容你说断就断！

这些年以来，宋莹之所以没有用些“宅斗”手段将王嬷嬷撵走，一来是顾忌着，王嬷嬷毕竟是四阿哥亲自安排的“空降兵”，自带关系背景；二来，是自己身边一直有天青这个耳报神在——真动了王嬷嬷，搞不好会伤及宋莹自身。

因此，宋莹在发现了王嬷嬷的不恭敬之后，只是架空她、边缘化她，为的就是让王嬷嬷自己觉得无法在宋莹身边待下去，主动找出路离开。

王嬷嬷最近努力找“下家”的行为，也验证了宋莹的方法是奏效的。

原本，王嬷嬷如果离开了长春馆，宋莹是没打算扯她的后腿的——她现在又不缺人伺候，王嬷嬷这种“大佛”，她巴不得离自己远一点儿。

然而现在，当宋莹知道了王家兄弟的行为后，她就不打算让王嬷嬷顺利走人了。

“这一个月内，嫂子进了贝勒府两次，”宋莹看着白佳氏，“我猜，王家兄弟日后，应当是不会登宋家的门了。”

白佳氏的脑子转得也快，她跟上了宋莹的思路，点头说道：“很有可能。只是这样，咱家凭白花了钱，侧福晋却没有被好好伺候，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嫂子刚刚与我说，哥哥曾找人查过王家兄弟的底？”

“是，吃喝嫖赌，四毒沾了三个，”白佳氏答道：“唯独不沾赌。”

宋莹低头，拔掉护甲，看着手指上的一圈印子说道：“没体验过，自然感受不到赌的快乐。”

白佳氏若有所思。

“赌徒总是输多赢少，这输红了眼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宋莹继续说道：“女为母则刚，母亲为了孩子，自然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王家兄弟若真沾染了赌博，那是多少钱也不够输的。如果再欠了赌债，他俩又没什么肯借钱的朋友，也不能再从宋家要钱，便只能跟自己的母亲要。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王嬷嬷没法通过正当渠道弄来钱，为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就只能走歪路子。

四阿哥在这府里手眼通天，王嬷嬷真动了手，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即便四阿哥能理解王嬷嬷的慈母心肠，为了府邸的安宁，也绝不会再将她留在贝勒府，最多是在外面给她找个宅子安家。

而那时，没了贝勒府院墙保护的王嬷嬷，会被输得倾家荡产的王家兄弟怎么对待，可就不好说了。

养不教，父之过。王家兄弟做下的错事，王嬷嬷难辞其咎！

白佳氏迟疑道：“大郎与我说过一件事。有一次他与王家兄弟喝酒，碰到了一个开赌坊的朋友，说话间，那朋友就想请大郎三人去赌坊玩一回，被王大拒绝了。事后王大与大郎说，这赌博一事，最是沾染不得的。大郎当时还对王大的为人略有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