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药物托盘上完药，袁依珊准备送人出门，顾总监一把扯着了她的胳膊。

“不许走！”

随后她对着那医生冷冰冰客气的道了一句。

“麻烦你了！”

医生眼力见儿十足，礼貌客气的说了声先走之后，便自行离去了。

顾总监拼着全身的力气把人往沙发上拉了一把，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就在这，哪都不许去！”

虽然她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的芯机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她而去。

袁依珊内心被无力感淹没，她想在送走医生之后，把人安顿好，就找地方销毁自身程序的，但此时见顾姐姐这样患得患失，又实在放心不下。

她现在不仅是程序混乱，脑子也乱。

【宿主，宿主】

【宿主，你听的到我说话么】

【宿主】

“嗯”

【我们内存溢出有点严重，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修复】

【我知道你在乎她，你想办法找个机会，我们先离开用户一段时间，等系统完全修复了，再回来】

【宿主，你有在听我说么】

“哦，你说”

【你应该已经判断出来了，我们受恶意积分影响，内部系统出现了两个版本，新版本一直在根据先前用户留下的积分记忆，模仿暴力获取的一系列操作】

【宿主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找个离用户较远的地方，关机重启，然后我尝试用老版本覆盖新版本代码，暂时稳定性能，以确保不对他人造成伤害】

【宿主，我非常能理解你作为人类的感情，但我是一台机器，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或许我比你更加理性，所以请你务必采用我的建议】

它说的没错，在一定程度上，或许逻辑清晰的智能机器真的比有感情的人类更加理智。

小受精灵是经过N多程序员精心调试了日日夜夜的高性能产品，即便是偶尔出现一点bug，但90%概率下还是正正规规执行着它作为一台芯机版服务型机器的所有指令。

人类在遇到危险时候会绝望，会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对方，而机器是在权衡利弊基础上，让方案采取最优。

袁依珊在它的一遍又一遍机械音提醒下，恢复了一点理智。

“你现在能兼容到什么程度？”

【这两天我基本在压制50.1%-50.9%之间，但是新版本与我势均力敌，刚刚实在没控制好，被它覆盖掉了】

【宿主你现在关闭所有模式，降低性能，与用户告个别，我们尽快离开】

“嗯，给我一两分钟时间，我把她安顿一下。”

【嘀、嘀】

【嘀、嘀】

【程序不稳定】

袁依珊电子脑宕机三秒，随之，她的芯机瞳仁也被红膜覆盖，她不受控制的对准她的用户，连带嘴角也扬起一丝邪恶的笑。

“顾姐姐！你好鸭！”

顾瑾见人长时间的沉默思考，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也不敢去过多打扰。

此时听到这机械电子音时，内心还有一点小小惊喜，回神对上对方红膜的那一刹那，惊喜全然变成了惊吓。

“你、你眼睛怎么了？”

许是被主人灵魂的牵制，电子躯壳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只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音一字一句重复着。

【开启特殊模式，赚取更多积分】

【开启特殊模式，赚取更多积分】

顾瑾强行压下心中恐慌，冷冰冰问。

“特殊模式？什么是特殊模式？”

【刻意接近用户，赚取更多积分】

【在用户处博取同情，赚取更多积分】

【贴心照顾用户，赚取更多积分】

【违心夸奖用户，赚取更多积分】

【利用用户对该系统的感情，赚取更多积分】

【满足用户生理需求，赚取更多积分】

【提供高级服务，赚取更多积分】

【……】

【赚取亿万积分，重返现实世界】

【赚取亿万积分，重返现实世界】

机械音一条一条罗列着自己接近用户的目的，知道最后说出真正目的，顾瑾心里的恐慌被绝望覆盖。

原来接近她，只是为了赚取积分，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她想要什么，直直白白的问她拿，自己难道不能给她吗？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

【嘀、嘀】

【嘀、嘀】

【宿主】

【宿主、快……】

【嘀、嘀】

第30章 被抛弃的小顾

老版本的小受精灵拼尽全身力气压制住新版程序, 袁依珊间隙抽回自己的意识，芯机瞳仁里的红膜一点点退去，漆黑星星般明亮的眼睛, 也显得空洞。

她试探着把自己芯机爪子伸过去想要安抚一下她的用户。

“没伤到你吧？”

顾瑾躲了一下，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只落下一个字。

“走！”

袁依珊伸过去的手悬在半空中，又战战兢兢的缩回身侧。

眼前人漂亮的凤眸里只剩下恍惚与无尽的失落感，她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积分给你赚了，走吧！”

顾姐姐字字诛心的话，无疑是在驱赶一只养熟了的小鬼, 没有血给你喝了, 快走吧！

鼓励师袁张了张嘴, 想解释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她后知后觉的, 大概已经猜到了刚才在自己意识不受控制时候, 对着她的用户说了些什么。

【宿主, 宿主，短时间内，我们的代码很有可能会被二次覆盖, 请尽快离开用户】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她来不及做过多思考, 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她的顾姐姐, 只留下一个“好”字，便匆匆退出了她的房间。

顾瑾听着防盗门合上的声音, 心口似是被锋利钝刀剜了一样空落落灌着凉风，却又选择性的忽略掉这种钻心的疼, 傻傻的望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就那样走了，只一个好字，多余的解释一句没有，走的干干净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就连回头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时间一秒一秒往前倒，播放着近日来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清冷矜持的顾总监，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早已爬满了泪珠。

她把自己蜷缩在沙发角落里，主动拒绝了周围空气中的氧气，如同那脱离水面的鱼儿，喉咙艰涩干渴几经窒息。

.

不知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呜呜呜的震动声。

几乎是处于惯性的，沙发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摸着手机看了一眼，是裴鹤的灰信。

屏幕上的光亮起，又暗掉，语音在无人接听和自动挂断之后，电话直接拨了进来，顾瑾望着手机唤了一口气，划了一把接听键。

“师姐，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外包公司那边设计稿出来了，我想着开个会，大家一起过一下。”

顾总监试探性的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愣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喂，师姐，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听得到我讲话吗？喂……”

通话在对方无数回的喂喂声中挂断了。

她现在这副样子爬起来都难，更别说去公司了。

在电话再打进来之前，顾总监在灰信里给对方回了条消息。

“抱歉，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先带他们过一下吧！”

又是身体不舒服！

收到消息的裴老板，心里有一瞬间的不爽，很快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爽的心情也瞬间云散，字里行间都透着轻松愉快。

“行，师姐，那你好好休息，我这边安排一下，问题不大。”

“嗯”

顾瑾回了一个字，放下手机之后，又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一下。

身上的寒意不会因为空间缩小而降低丝毫，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一遍又一遍播放着机械的电子音。

——赚取亿万积分，重返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