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魔尊后我死遁失败了[穿书](141)
这一决定,让多少人死在晏白术的手下?
他们良心未泯,秦顾同样做不到袖手旁观。
不是以德报怨,而是以德报德。
——晏白术恼羞成怒,鸦群飞起,向秦顾冲去!
他本想看秦顾在恐惧中被一点一点拽入死亡,但无论是涧泉行宫的突然协力,还是秦顾本人的坦然,都让晏白术想到了此前无数次的交手。
他不能给秦顾留下反转的机会,哪怕十分渺茫。
然而。
雷车动地,龙吟先至!
紫电连连拍打手臂,粉碎鸦群,在乌鸟哀嚎声中,魔眼感受到了威胁——
更多的手臂惨然伸出,狠狠抓住秦顾的四肢,往眼中一拽!
秦顾的身影转瞬被魔息吞没,魔眼餍足地眯起,状似就要阖起。
音律汇聚的灵息撞向魔眼,却像微风刮过海面,不起丝毫波澜。
晏白术大笑,绝望笼罩在每个涧泉行宫修士的脸上。
悲矣悔矣,可恨醒悟太晚。
电光更凶狠地砸下,好像泄愤,又充满着杀意。
黑龙破空而来,口中发出焦急的咆哮,没有一刻停歇,不管不顾地生生砸开眼眦,冲入魔眼之中!
…
魔眼中,一片赤红的天空混合着岩浆翻涌的土地,像疯癫客信手泼洒的墨水,怪诞又荒谬。
一抹浅淡金色从秦顾眉心的枫纹飞出,化作尾羽低垂的金乌,金光将惨白手臂尽数斩断,又顷刻阻拦了手臂的再生。
横秋剑飞速出鞘,秦顾顷刻翻身上剑,在一片颠倒之中稳住身形。
金乌落在他肩头,秦顾眯起眼眸,一边平复着因被拖入魔眼而带来的本能恐惧,一边尽可能地仔细观察着眼前。
他正位于岩浆与天幕交接处,一袭红衣本该亮眼,却近乎融入进了这片土地。
比起色彩的刺激,魔眼中的气氛却是极端的压抑。
连风都是静止的。
没有生命,到处都是死寂,秦顾这唯一的活物,就像是闯入进来,格格不入,也受不到任何的欢迎。
上一次带给他这样感觉的,还是沦为死地的归墟龙宫。
突然,天边隆隆作响。
头顶一片雷光笼罩下来,秦顾来不及抬头,一下就撞在什么结实的物什上。
他被撞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仰头一看,入目便是饱满而野性偾张的胸.肌,随着主人紧张的情绪而鼓动着。
秦顾的脸瞬间红了:…
季允的身材,真是好到人神共愤…
视线再往上,是季允湿润的双目,急促滚烫的吐息喷洒在鬓边,克制而隐忍。
“师兄,…对不起,我又来晚了,”季允惶急地重复着,“对不起,我…”
唇瓣蓦地被微凉的指腹抵上,秦顾轻轻摇头:“不要道歉,倒是你…就这么跟我进来,外头怎么办?”
稳定的情绪很快抚平了季允的惊慌,他捉着秦顾的手腕,偏过脸亲吻着掌心。
语气认真而恳切:“我不在乎。”
看秦顾皱眉,他又不高兴地补充一句:“交给巴蛇了,师兄不用担心。”
秦顾松了口气,季允又突然想到什么:“师兄,你受伤了没有?伤得重不重,我…”
他的话又被打断,这次是秦顾肩头的金乌。
金乌骄傲地抖抖蓬松的胸毛,秦顾会意一笑:“它帮我治好了。”
这只金乌,身上的灵力温柔而包容,让秦顾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季允与他想到一处,表情微变:“无垢仙尊?”
金乌又抖了抖胸毛,眼看默认。
不过尔尔,又振翅飞起,金色灵力自它翅下洒落,如星子坠落凡间。
随着灵力落下,地平线边有什么此起彼伏,像高楼起而又塌,灰土滚滚,竟是一座城邦,自地平线拔地而起,凭空生成。
秦顾眺望着那座城邦,道:“小允,我们去看看。”
无垢仙尊让金乌为他疗伤,又在魔眼中构筑一座城邦,其行为的含义,显然是为他们指引方向。
这金乌,若秦顾方才没有看错,是从他眉心飞出的。
而他与无垢仙尊的唯一接触,便是祭祖大典时的登仙台,距今已有十余年。
也只能是那时了。
换言之,今日之遭遇,无垢仙尊竟提前十余年便预见了。
秦顾深觉自己排兵布阵之道,还有待学习精进。
二人御剑向城邦而去。
甫一落地,耳畔急呼响起。
“诶,诶!小郎君当心!”
一名车夫驾驶马车掠过,骏马险些撞在秦顾身上,车夫大呼着“抱歉!”,便继续拉着一车货物向前。
拿着糖葫芦的儿童在母亲的牵引下蹦蹦跳跳,叫卖的商人吸引了富家小姐的驻足,年轻的书生在街边等着心上人的书信…
秦顾呼吸发紧。
这是魔眼侵蚀下,许久未见的人间。
却又不是人间。
他们确实有着人类的形貌,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们的双眸无神空洞,行走姿势僵硬,好像提线的木偶,又仿佛刚从棺材中起身的僵尸。
更有甚者,尸斑爬满皮肤,躯壳的部分已腐烂,断裂的腿骨支撑不了行动,他们便四肢并用地爬着、走着,意外的井然有序。
甚至摊子也存在,妖兽偶尔还会在摊前停下,若非摊位上的灵巧物件都变成生锈腐烂的秽物,恐怕要让人以为它们是在赶集。
——如果真的是呢?
漫无目的的前行,机械地重复。
行尸走肉。
秦顾的脑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冒犯的词汇。
他望着“人们”从他身侧蹒跚而过。
可否被称为活着?
是否该被视作活着?
秦顾不知道。
金乌不见了,此刻明明是白昼,秦顾却觉得最后一点光也消失。
为什么?无垢仙尊救了他,就是为了让他看这绝望的人间的么?
痛苦、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像泥淖中伸出的手,死死攥住捂住秦顾的口鼻,让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耳畔响起谁的呢喃,如一人,又似千万人。
——看啊,秦顾,你救不了他们,这些被魔眼腐蚀的无辜百姓,这就是他们的末路。
就在情绪轻易操控他的同时,一只手悄悄捏了上来。
秦顾猛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心底静悄悄的,似乎方才耳边的呢喃都是幻觉。
“师兄,”季允攥紧他的手掌,“你还好吗?”
他刚才的状态不对劲。
秦顾摇了摇头:“没事了,小允,谢谢你——”
话说到一半,他的袖子突然被什么人拽动。
秦顾转过身去,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用腐烂了半边的脸看着他:“小郎君…咳咳咳…”
老人的嗓音沙哑,却不是人类嗓音该有的粗粝,更像是锯子来回碾压桌腿,每说一个字,都是对耳膜的折磨。
但秦顾没有片刻犹豫,赶忙扶住他:“老人家,有什么事?”
老人道:“我想在日暮之前赶去程医仙那儿看看腿,唉,可我这腿实在派不上用…”
秦顾便低头,看向老人只剩白骨的腿,那里蚊蝇纠缠,腥臭万分。
秦顾不让难过的神情出现在脸上,道:“我背您去吧。”
他听出了老人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请他们送自己一程。
除此以外——
不论别的,这一幕实在太像NPC送任务上门,老人口中的“程医仙”,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多谢你啊,好心的小郎君,”没想到老人却拒绝了,拐杖又颤颤巍巍却坚定地向秦顾身后一指:“我看这位小郎君…身子骨结实一些,就他来背我吧。”
秦顾顺着他的拐杖回头,便见季允一脸莫名地站在原地。
秦顾:…
老爷子还挺会挑。
高贵的魔尊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个烂了一半的老头子的代步工具,眉头都拧在一起,到底没有拒绝:“…好。”
季允背起老人,神色泰然自若,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尸臭与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