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对李向轻轻一笑，他随后跟着东七往偏殿走。萧墨和木白则和李向摆了摆手，他们跟着周全离开。陈风则跟在李向身后，他作为李向的侍卫必须要留在李向身边。

直到他们进了偏殿，李向才收回目光，“麻烦老国公带路。”李向对范无余轻轻颔首，范无余伸手请李向先行一步，李向扶着范无余的小臂让他先走，“老国公客气了。”

这一路行来，李向发现干元殿里到处都有禁卫军把守，留在这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很少。看来，这个皇宫不平静啊，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盯着这里。

他们刚走近寝殿，李向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儿，还有空气不流通的暮气沉沉的味道。如果说李向刚才还有一点复杂的心情，在这些味道的提醒下，他终于相信，他的父皇命不久矣。

范无余直接把李向带到龙床前，“这是王御医，皇上病重以来一直是他在诊治，如果没有王御医，皇上坚持不了这么久。”范无余介绍一番，以免李向以为他们不尽心。

李向对王御医点头致谢，“不知父皇的情况如何？”床帘挡住了李向的视线，他只能看到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李向之所以不确定，主要是被子下面的人太单薄像是不存在。

王御医正色道，“陛下连吃了两丸掺有毒性的药丸，虽救治及时却伤了根本，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想来皇上也是惦记三皇子，他才能坚持到现在。”王御医说完退到一边。

李向上前一步看清床上躺着的人，他迟疑地扭头看向范无余，“老国公，我父皇他他怎么会如此……”若不是龙床上明黄色的被褥上绣着飞龙，李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父皇。

在李向的印象里，他的父皇是健壮的，他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他对这宫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可眼前是什么，那个干瘪瘦小的人是他的父皇吗？那杂乱的白发甚至盖不满他的头皮。

李向怎么看也不能把眼前的人，和他印象里的人联系在一起。他站在龙床边没有更进一步，范无余走近李向，“皇上吃了太多的丹药，那些药早已把他的身体腐蚀坏了。”

范无余轻叹一声退后几步，谁能想到一个人竟然会如此痴迷返老还童，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王御医拉着范无余往旁边走了几步，把空间留给天家父子两个，有些事不知道为好。

李向此刻的心情很平静，他看着龙床上的李天佑，想找出一点点和记忆里吻合的地方。就在李向看李天佑的时候，李天佑飘浮在龙床上空也在歪着头看李向。

原来李向长大了是这样，李天佑拍腿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想摸李向的脸，却扑了个空差点儿摔倒。是了，他现在要死了，是碰不到活人的。

李天佑盘腿坐在李向眼前，“没想到老子临时起意选的继承人还挺好，最起码比京城这几个强。这位置是给你了，你能不能坐稳就看你自己的了。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我不在乎。

生在皇家，谁能有感情那玩儿意。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能混成什么样就看你们自己了。至于你的兄弟们，你想杀就杀，想放就放，我这个要死的人不操心活人的事儿。”

人生前的心结打开，他也就能安然离去。李天佑没想到他能和李向说这么多的话，虽然他知道李向听不到，但他还是想说，想说说他心里存着的那些事。

李天佑越说身影越淡，直到一股吸力传来，“妈的，老子就这么魂飞魄散得了，我可不想再回身体里受罪，太他妈的疼了。早知道是这样，老子才不吃什么返老还童的药呢。”

不管李天佑如何大喊挣扎，他还是被吸回到他的身体里，熟悉的疼痛更甚以往。他疼得眼角沁出泪水，鼻翼扇动却只进不出，喉咙里咕噜咕噜地直响，李天佑脸上的死气又多了几分。

王御医和范无余一起跑过来，王御医上手把脉。没一会儿，他就摇摇头退开。范无余和王御医又退到窗边，没想到皇上真是在等穆王，坚持这么久也算了了心愿。

李向走近一步，他默不作声地单膝跪地凑近李天佑耳边，“你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了我一个亲兄弟。我娘一切都好，你放心去吧。”

李向不知道他爹能不能听到，但他就是想告诉他一声。好像这样做了，他的兄弟就是过了明路的。还有就是，他想让他爹后悔，后悔折腾一圈儿这样离去，李向低头淡淡笑起来。

唉我去，老子这么厉害啊，早知道我就不折腾了。李天佑悔不当初也没有用，他一急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奢华的生活也与他无关了，那个干瘪的身材又缩小了一分。

李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眼前的这个人激不起李向半分感情。他觉得这个人是那么的陌生，就像在街上看到的一眼而过的行人一样。

而他就是接替这个人的位置，不管眼前这个人做了什么错事，他都已经解脱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高兴难过，才要去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

好吧，他李向不会像这个人一样。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的床前一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守着，他会比眼前这个人过的好过的幸福，他要当不一样的皇上。

好一会儿，李向才退后一步脆送李天佑登天，范无余和王御医跑过来跪在李向半步之后，“皇上驾崩啦……”干元殿内外哭声乍起，所有人面向寝殿方向单膝跪地以示哀伤。

第二百二十章 人算不如天算

天边的晚霞在明暗交替之时最为亮眼，配上炊烟袅袅的万家灯火就是一幅人间喜乐的画面。皇宫四角的角楼上同时响起悠长的钟声，随着一声声钟声响起，各家撤掉红绸绿羽换上了白布。皇宫内外，都明白皇上驾崩了。

司礼监早就准备好李天佑的身后事，他们接到通知就带着东西过来。他们有给李天佑净身换寿衣的，有的在前殿布置灵堂，在禁卫军的看管下，他们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李向给王御医放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然后，他带着范无余去了周全他们所在的偏殿。他们一进门，周全就迎了上来，“你还好吧？”周全上下看了看李向。

李向握住周全的手，“我没事儿，人这一辈子再怎么风光，死了也就是一把土的事儿。父皇走了也算是享福，他已经被折磨的油尽灯枯了。”李向简单几句交待清在干元殿里的事。

范无余让东七在外面守着，他看着李向和周全，“先说正事儿，你们把圣旨和玉玺都带着吗？”当务之急就是要确认李向继承人的身份。

周全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圣旨在我这里，玉玺在萧墨那里。我们是接到秘密圣旨以后才奔京城来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周全把曹峰这个人隐藏起来，就让他过个自在日子吧。

范无余摆了摆手，“那些都不重要，想来皇上也是早就有心安排穆王继承皇位，你们能及时起来已经很好了。等一下前朝后宫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我们当场宣布圣旨，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事儿可算要解决了，范无余捶了捶他的老腰。

李向扶着范无余坐到椅子上，范无余放松下来老了许多，“穆王，你们来京城就这几个人？要是有人手的话赶紧调进来一些，现在皇宫内外都有些乱，禁卫军的人手不够用。”

最重要的是，李向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如果范无余派人跟着李向，难免有监视之嫌。可算有个他能看上眼的皇上了，范无余可不想弄出什么嫌隙来。

“既然这样，那我出宫把人带进来几个，李哥身边不能没有人。”萧墨把玉玺交给木白，两个人的眼里有着对彼此的深情。萧墨趁机紧紧握住木白的手，让木白安心等着他回来。

木白对萧墨轻轻点了点头，不用多说都明白对方的担忧。木白接过玉玺放进背包里，实际上却是把玉玺扔到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