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的第一佞臣(416)

作者:杰歌 阅读记录

谢恒耸肩:“我只是觉得未来大瑾终会将昌河收入囊中,而且反正韩兄你在昌河也是郁郁不得志,若是能提供给大瑾一些有效的帮助,未来说不定可以在大瑾施展你的才华。既是为天下计,也就不该拘泥于效忠的是哪个朝廷。”

韩钰不得不承认谢恒的口才确实很好,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即便我求一个天下大同,却也不能为此放弃底线。倘若有一日,昌河因王室衰败、朝代更迭的必然性而成为历史,那我会平静接受,但我不能成为推动这一进程的因素之一。”这也算是他对昌河的一点固执的坚持。

谢恒点头,作出几分惋惜的表情,“那想来你也不会放任我继续想办法打听昌河的情况吧?”

韩钰盯着谢恒,笑容里有几分歉意,却也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既然我遇上了你又得知了你的目的,自然是要加以阻止。所以很抱歉,你留在昌河一日我就要跟着你一日,直到你离开。”

谢恒状似无奈地一笑,“也罢,谁让我倒霉,刚来就碰上你了。看来这次昌河之行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韩钰笑而不语。

接下来几天,谢恒没有再去葛家村,但不论他去什么地方,总能跟韩钰“巧遇”。谢恒知道韩钰是在故意跟着他,打听到他在哪家客栈落榻后就让人盯着,只要他一出门,韩钰就会收到消息出来。

韩钰雇来监视谢恒的那些人武功都跟宁六比不了,人一来宁六就知道了,也第一时间告诉谢恒。

每次“巧遇”,谢恒都是一副无奈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会跟韩钰相谈甚欢。

宁六对谢恒的敬佩又达到了一个更高的程度。

明明公子的目的就是韩钰,但现在却能让韩钰主动过来找公子,还更加不被怀疑。

尽管现在两人立场对立,但韩钰仍然在与谢恒的一次次接触、一日日相处之中生出一种知音难觅之感。

谢恒理解他的理想抱负,有许多政治上的见解与他出奇一致,甚至是一些他脑海中才产生不久的模模糊糊的思想意识,谢恒都能将其完善。偏偏谢恒还与自己年岁相当,也没比自己多吃几年的米,怎么就能这样通透又这样见识深远?

韩钰与谢恒越聊越投机,几天下来,韩钰便觉得谢恒当是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最能明白他心中抱负之人。

如果谢恒是昌河人该多好——韩钰心中无数次生出这样的感慨。

在昌河待得够久了,谢恒准备明日就离开,他此来目的已经达到,铺垫也都铺垫得差不多,只等日后将军率领军队在昌河长驱直入,在因着自己与韩钰的交情“放其一条生路”。

当晚,谢恒没让客栈准备晚膳,而是在外头买了许多昌河的特色小吃回来,准备就当做晚饭了。

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吃到这里的美食,相比起来客栈的那些饭菜大瑾的厨子也能做,再好吃也没什么新鲜感。

谢恒招呼宁六一起吃东西,“买了这么多,我自己也吃不完,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

宁六听话地坐到谢恒对面。公子身边的位置是将军的,就算空着旁人也不能坐。

谢恒看宁六垂眸安安静静地吃着,偶尔会看自己一眼,他放下手中的鱿鱼烤串,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和嘴,“有什么问题就问,不用憋着。”

宁六没想到谢恒会主动这么说,犹豫了一番还是开了口。

“公子心中可会难过?”

谢恒:“你指什么?”

“属下看得出这些时日公子与韩钰相交愉快,公子所言韩钰都能理解并赞赏,韩钰所想公子也十分清楚并认同,知己大概便是如此。只是公子因为大计而不能与韩钰坦诚相待,想必心中多有歉疚,也有几分不痛快。”

谢恒笑了:“你这些想法都是打哪来的?”

宁六低头,“属下一介武夫,不懂君子之交,从前是跟随将军,将军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将军指出的方向就是我们的方向,现如今我跟随公子,便是公子如何说属下就如何做。但之前属下偶有听到荣大人说起君子之交的概念,说到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世上志同道合的人实在太少,若是能遇上便是运道,遇上了若不能成为知己,或者不能诚心以待,便是莫大损失。所以属下才想,公子欣赏韩钰,却不能真诚相交,心中怕也是遗憾的。”

谢恒笑着往嘴里抛了一粒五香花生米,“那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很遗憾的样子吗?”

宁六仔细看了谢恒一会,摇摇头,“属下看不出来。”

谢恒:“看不出来就对了,因为我压根不觉得遗憾。宁六啊,你要记得,如果两个人交往,不论是朋友还是爱人,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是别有用心,那就一定要把持好自己的心,别打着利用他人的算计却付出了真心,否则就会伤害别人也对不住自己。反正在这场”别有用心”的关系建立中总有人会受伤,那一个人受伤是不是比两个人都受伤要好?我们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最重要的就是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就比如我来昌河,是为了给将军招揽韩钰做铺垫,不是来交朋友的,所以我会很注意在与韩钰交往的过程中时刻提醒自己真正目的,别一时糊涂,那对我和韩钰都没有好处。”

宁六听得愣愣的,这些事情真是超出他的理解认知。

谢恒看着宁六呆愣的模样笑了:“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文官与武将不同,武将的情感大多是战场上拼杀建立起来的,那是真正的过命的交情。不说你与几个亲兄弟,就说你们与将军麾下的其他将士,曾一同上阵杀敌,将背后全然托付。这便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文官不一样,除了知己之外,大家同朝为官,称一声同僚,但实际上心中各有算计。面上谈笑风声,实际波涛暗涌。习惯了这种勾心斗角,那么在人际交往中要想守住自己的心,不轻易推心置腹,便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未来我与韩钰同朝为官,大家是同僚,却也不一定要是朋友。”

就好像在现代,同事就是同事,如果轻易把同事当做交心好友,那极有可能会被残酷的社会现实教做人。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谢恒在这种立场上都很拎得清。也可能是他出身孤儿院的缘故,对人情的反应比较冷淡,人际交往中不那么容易走心,所以才更不容易在这上头吃亏。

宁六似乎明白了,“那将来有一日韩钰知道与公子的一场相交是算计,怕是要怪公子。”

谢恒:“韩钰是聪明人,我确实没想过能永远瞒着他,等他在大瑾稳定下来之后,我也会一步步引导他知道真相。到时候我自然会认认真真向他道歉,极尽所能给予补偿。但我估计韩钰也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只是理解归理解,感情毕竟不能纯讲道理,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一样,所以我猜到时候韩钰会原谅我,但不会再重新当我是朋友。纯粹的同僚关系也不错,朝堂上的关系越单纯越好。”

虽然谢恒说的随意又坦然,但宁六还是有种莫名心酸的感觉,他又道:“但公子对侯爷是真心。”

“那是自然!”提到宣景,谢恒止不住地嘴角上扬,“我与将军又不是为了交朋友,之前我对将军是崇拜,哪怕单方面付出我也清楚又愿意,现在我们是最亲密的爱人,那又不一样。这怎么能相互比较?”

宁六:“我们追随后侯爷,也效忠公子,不因为任何情况而改变。”

说完这话宁六都有点不好意思,脖子都悄悄红了。

他跟着侯爷的时间不短,却是头一次这样直白地将自己的忠心表述出来。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舒坦的感觉。

谢恒笑起来:“我知道。”

次日清早,谢恒和宁六下楼,退了房间,刚拿到掌柜退回来的没用完的银子,就看到韩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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