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他们在黑河肯定得大打一场，路上的那些追兵，就是开席前的开胃菜。”

也正如赵凌云所言，等钦尔沁部到了黑河之后，这片荒地很快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或者说是各部落的聚集地。

二王子争汗王的第一场仗，在七日之后，就发生在黑河。

这一天，花婶儿和双燕躲在帐篷里，不说捂着耳朵也能听见的喊杀声了，两人脚下的地面都是在不停颤动的。双燕是胆子很大的姑娘了，会骑马，还练过几天武，但真正沙场就在眼前了，双燕才发现她怕得要死，想说话都牙齿打颤咬舌头，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花婶儿比双燕好点，她都活到这个岁数了，除了没看见花瑞成家外，她也没什么遗憾了，死就死了吧。

“打不到我们这边来，”花婶儿抱着双燕，安慰道：“真要打到我们这里了，那就是二王子他们败了，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双燕听了花婶儿这话就更害怕了，那她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花婶儿：“你饿不饿？我找点东西来给你吃，吃点东西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双燕觉得这不是吃东西就能解决的问题，但被花婶儿弄的，双燕试着再次说话，发现她的喉咙能出声了，“地在发抖，”双燕跟花婶儿说。

花婶儿低头看看脚下的地面，说：“主子去前边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赵凌云和江明月这会儿都在二王子的身边呢，花婶儿想拦着这二位不让去，却没成功。

双燕：“主子也会上阵吗？”

“这不能，”花婶儿忙就说：“大老爷说的好好的，咱们不动手的，主子哪能上去跟人蛮夷打去？”

双燕打着哆嗦，这谁知道呢？她家这位主子但凡有上阵杀敌的心思，谁能拦得住？

“大老爷也拦不住她！”花婶儿这时愁道。

双燕：“主子不，不会上，上阵吧？”

花婶儿想上阵前看看去了，江明月的心思，除了她自己，谁能知道呢？

双燕：“蛮夷长得都很壮啊，个子都高，看着吓人。”

花婶儿：“蛮夷能不吓人吗？”

双燕：“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坐在帐篷里能听见前方旷野中厮杀的动静，但帐篷外面，更准确地说，是整个营地这时候都鸦雀无声。这种反差，让双燕越来越慌，这样的环境太折磨人了。

“等这地不发抖了，那前边就打完了，”花婶儿盯着地面看，幽幽地跟双燕说了一句。

双燕便也跟着花婶儿一起，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面看。

第993章 粮草，粮草，粮草！

第一场仗，打了三天三夜。

赵凌云中途被过于浓烈的血腥味，弄得吐了好几回，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就不吐了，按老伍的话就是，赵大老爷习惯这味道了。

到了第三天，快第四天凌晨的时候，沙场上最后一声兵器的相撞的声音消失。真正意义上的尸山血海，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出现在了赵凌云的眼前。

“别，别怕啊，”赵凌云说话声干巴巴地，抬手拍了拍站他身旁的阿岁。

阿岁仰头看赵凌云，这小孩儿比赵凌云要镇定地多，阿岁说：“我不怕啊。”

赵凌云：“闭嘴，老子说你怕你就怕，小犊子，做这种置生死于不顾的样子给谁看？用不着你上去打，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待着。”

阿岁鼓了鼓腮帮子，这人明明是自己害怕，却非得说他，阿岁很生气，但，扭头看看自己身侧的江明月，阿岁又决定闭嘴。小孩儿心里觉着，他要现在戳穿赵凌云的话，也许江明月会不高兴，不是说夫妻一体的吗？

“夫人，到底哪头儿赢了？”赵凌云这时问江明月。

江明月：“大王子的兵马退走了，所以虽然二王子这边死伤也很多，但赢还是二王子赢了。”

吴三在后边说了句：“二王子过来了。”

一身血污的二王子，这时被十几个侍卫护卫在中间，往赵凌云和江明月这边走来。

刚才还坐地上的钱堂，一下子又地上跳起来。钱堂不比赵凌云好多少，脸色到这会儿还是煞白的，“他过来干什么？”钱堂小声问：“他会不会怪我们袖手旁观啊？”

赵凌云：“说好的，我们不动手，他要怪我们袖手旁观，那他不是拉了屎又往回吃吗？”

江明月：“只这一仗就是死了这么多人，二王子会要粮草。”

钱堂：“我现在开始担心了，夏老头儿要是不给粮草，咱们能活着回关内吗？”

这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他们这时候跟二胡说，我们没有粮草给你，因为我们的圣上不同意，二胡在被大胡杀死之前，先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吧？

赵凌云迎着二王子走去，嘴里训钱堂说：“你现在就跟那报丧的乌鸦一个样儿，你能不能想点好事？”

“二王子殿下，”赵凌云脸上露了点笑容，喊二王子。

二王子走到赵凌云的跟前站下来。

赵凌云：“有没有受伤？”

二王子在不意道：“都是皮肉伤，不算什么。”

赵凌云下巴冲前边抬了抬，“我一直看着呢，要不是咱们这边骑兵够用，还真不一定能是大胡的对手。”

二王子：“是，舒尔扎这一次没有派出大队的骑兵，所以我才能险胜。”

赵凌云：“你这边的骑兵也还没满员呢，下一次召集更多的骑兵就是。”

二王子看着赵凌云：“这样一来，我就需要更多的粮草，人还可以饿上一二顿，战马可是一顿也不能饿的。这里的情况赵大你也看见了，这里没有牧草。”

赵凌云重重地点一下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写信去关内，粮草的事，我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帮你搞过来。”

二王子说：“你的命我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赵凌云扭头跟走上来的江明月说：“夫人，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的二王子殿下一声？”

江明月小声道：“不要闹。”

二王子面对江明月，说话都变得郑重，二王子跟江明月说：“让弟妹受惊了。”

江明月就说：“是二王子殿下您辛苦了，这么惨烈的一场大战，您能平安无事，可见长生天是保佑着您的。”

这种就是互吹的，但无疑江明月的更高明，你们最大的神灵，长生天都站在你这一头，你还怕什么？对于如今虽然已经没有退路，但仍不自信的二王子而言，江明月这话就是一种精神上的鸦片。

“我们先回去了，”怕二王子再跟自己要粮草，赵凌云拉着江明月在走。

二王子：“粮草。”

“知道了，知道了，”赵凌云说“我的身家性命如今也压在你这事儿上呢，我能不尽心？你别操心我这边，你忙活打仗的事吧。”

战场要打扫，伤亡了多少人要统计出来，战马，兵器，盔甲这些的要收集起来，要做的事太多了。

看着赵凌云一行人走了，好几个头人，还有将官走到了二王子的身边站下，有头人就问：“那个关内人答应的粮草，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二王子：“会到的，他们一直在这里没走，你们还要担心什么？”

二王子现在是自己心里没底，但他这会儿得给他的拥护者们底气，不然他现在就输了。

赵凌云一行人回到营地，发现营地这边的空气里还是有血腥的味道。赵凌云捂着口鼻，想着这样的日子，他不知道还得过多久，赵大老爷就心生了退意，这也太难了！

钱堂还跟在赵凌云的身后，喋喋不休地道：“要不你再写封信回去催催吧，粮草什么时候能到啊？”

赵凌云被钱堂念叨地没办法了，扭头跟钱堂说：“你要不然回去睡一觉吧，你看我像粮草吗？”

钱堂正色道：“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吗？赵大，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一仗，二胡把喂马吃的饲料都用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