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173)
“王爷自小在宫里长大, 什么捧高踩低的下作招数没见过!何况王府里……”
晓玲摇摇头, 没说下去,把我拉回床上, 叹息道:“便是我家里几个姨娘和大哥二哥的几个姨太太,都以作践人为乐呢。我见的多了,对付这种人,没法当面锣对面鼓,只能用更见不得人的手段。”
说罢怯生生看着我,欲言又止。
没想到我心中的小白花懂得还挺多,从小长大的环境也这么复杂……
见我没问,她好像有点自惭形愧,垂眸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为人很不磊落,做事很不光彩?”
我只是在想,幸亏不和她一个赛道。否则,像我这种在单亲家庭长大,连七大姑八大姨都没有的人,蒸干脑细胞也到不了人家的起点。
“当然不。你有自保能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说看。”
她扑到我身上,搂着我的肩膀道:“秋童,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而且一无所求。”
“那可能是因为你太有魅力了。”我拍拍她的手道:“一无所求算什么,以后你会遇到把你当宝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你。到时候,你可别轻易感动,你要和他说:我要的不圆月,是上弦月,重新摘去!”
她扑哧一笑,“哪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他不得吓跑了?”
“人性本贱,付出的越多,越舍不得放弃。你越心软,他越穿钉子鞋在你心头蹦跶。”
“可是,要是我不舍得磋磨他怎么办?”
“那就说明你遇到真爱了,那就扑上去呗。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真爱可能只有一次。说短不短,余生后悔,日日难熬。不过呢,你要记住,要是吃了亏,受了气,赶紧跑,可别跟他墨迹。年家不管你,我管!”
她歪头,笑眼含泪,看了我一会儿,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接着不再犹豫,大胆说出了她的策略,果然都是些阴暗手段。比如下毒让她毁容,在她屋里藏男人的衣物,甚至趁王爷不在,直接把她卖掉,就说自己走丢了……
听得我真是毛骨悚然。年漱玉固然可恶,罪不致死,何况这才两天,慢慢调教,未必治不改她。这一条条的,都是让她去死啊。后院争宠,真可怕。
“我来做。反正王爷也要把我送回去,他顾念我爹和我二哥,不会严惩我。”
“不行。”我找了个借口劝退她:“倒不是咱们惹不起,而是我还没打听到,王爷在徐州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年漱玉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我担心王爷把她带回来别有深意。”
晓玲对公务上的事儿一窍不通,听我说的玄妙,当即就蔫了。
我这才教育她:“一开始发现丢了东西,你就该直接报官。那翡翠串珠价值昂贵,我又是巡视官,衙门的人不敢不重视。咱们给她定个偷盗的罪名,让她颜面尽失,岂不畅快?再者,你说不过她,就把门一关,全当她犬吠。她若不依不饶,你就准备一盆洗脚水,出其不意开门就泼,看她还敢再来!”
晓玲懊恼道:“我怎么没想到!”
不是你没想到,是你习惯了忍让,没有与人正面硬刚的勇气。
慢慢来吧。
“别垂头丧气的,我有办法治她!”我站起身来,去找我的行李箱。
晓玲急忙跟来:“你要去找王爷告状?”
我从行李箱中翻出论文,“告状有什么用?王爷正上头!”多巴胺浓着呢!
“那你去做什么?要打她吗?”
我招招手,“你跟我来。”
她跟我出了门,走到后面那排屋,敲响方铭的门。
“方大人,我发现你们吏部的考核有个严重的漏洞!我想去给王爷汇报,又怕你误会我背后告状,咱们一起去吧!”我扬了扬怀里的资料,嘿嘿一笑。
“咸吃萝卜淡操心!谁让你管吏部的事儿了?!”方铭披衣将我怒斥一顿,可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最后不情不愿地跟我走。
加上他的小跟班,我们四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王爷门前。
映在窗户上的剪影,正交织在一起,似乎你侬我侬。
方铭要打退堂鼓。
砰砰砰!我大力敲击房门。
剪影立刻分开,不多时,年漱玉红着脸来开门,一见我们,脸就沉下来:“你们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提你偷东西的事儿,也不提你欺负晓玲的事儿,我们是来汇报工作的。”
我声音大的很。
方铭接着就看到她明目张胆挂在手腕上的翡翠珠子,声音更大地质问:“这不是秋大人的东西吗?怎么在你手上?”
我宣布,我和方铭的革命友谊海枯石烂都不变!
年漱玉脸色一变,立马摘下来扔给我:“你好歹也是当官的,怎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昨儿是谁非要套在我手上,让我戴几天的!现在反来污蔑我,真不要……”
晓玲忍不住斥责她:“你才不要脸,明明就是你从秋童屋里偷走的!你还强占了她的房间!”
年漱玉一张嘴,我就打断她:“好了,一点小事而已,不要惊动了王爷。他睡了吗?”
她没好气地说:“正要睡下,还不赶紧退下!”
我拨开她,率先走进去。
雍亲王穿戴整齐,连鞋都没脱,假模假样地在窗边阅读呢。
以书遮面,只露一双眼睛看我,语气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
“啊,我明明听到王爷说,秋童进来。是我听岔了吗?”
晓玲紧跟着进来,脸不红心不跳地陪我撒谎:“我也听到了!”
我看向方铭,他不情不愿地跟进来,一手撑额,虽无奈,但一言不发。
雍亲王只好放下书,“什么事儿?”
我把论文呈上去:“王爷,关于吏治考核,我认为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写了一篇论述报告,请您过目,并给与指导。鉴于明天的工作可能受到影响,辛苦王爷现在就看,我和吏部两位大人就在此等着,以便第一时间调整工作方向。”
不知是我的错觉,他脸上有笑一闪而过,眼里还有一点得胜的畅快。
不过紧接着就双手撑在太阳穴上,挡住了大半张脸。
这篇文章我其实还没写完,仅提及官员考核KPI的设置,以及官员薪酬和廉政之间的关系,本打算等到巡视结束再给他看,临时顶一下,倒也正合适。
问题越多,消磨的时间越久。
看你们俩今晚怎么这样那样!
以他的细致和认真,果然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我们四个讨论得激烈,年漱玉熬得神情恍惚,还得给我们添茶倒水。
给王爷添茶的时候,一不小心倒在桌面上,浇湿了我的论文,雍亲王顿时大怒:“怎么做事的?!来人!”
这厉喝声惊醒了所有人,屋内的氛围立即紧张起来。
侍卫迅速进屋,年漱玉吓得浑身一抖,急中生智跪倒在他身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雍亲王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足足看了她二三十秒面色才缓和下来,对侍卫摆了摆手,对她道:“行了,别熬着了,先回去睡吧。”
她明显心有余悸,走的时候脚步有点虚浮。
雍亲王瞪着我:“自己的论述自己不上心,等着谁呢?还不过来擦擦!”
刚站起来地晓玲悄悄坐了回去,我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其实他抢救及时,只湿了一个边角,模糊了几个字而已。
我用帕子沾了沾,没忍住,也打了个哈欠。
他以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讽刺道:“拖着一群人来给你搭台,你这个唱戏的倒想走,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