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188)
断断续续的,他还说了些清茶门的来历、教义、构架及活动方式等。
原来清茶门,是明朝闻香教演变而来的宗教组织,创始人王森,原本是顺天府蓟州(即广源寺所在的蓟县)人。
王家世代以务农为生,王森则做皮匠生意。有一天,他在路上救了一只狐狸,狐狸断尾谢之,传以妖香,凡闻此香者,心即迷惑,妄有所见。于是王森凭这股妖香(估计是迷香的一种),创立闻香教。
闻香教自创教以后不断更换教名,因奉弥勒、观音、无生老母等神佛,朔望烧香,供清茶三杯,最后更名为茶门教,外界称其为清茶门。
茶门教在发展过程中,把佛教、道教,以及儒家思想作为理论基础,撰写经卷,对众多教派的教义进行借鉴,形成了一套具有自身特色的教义体系。
虽然如此,其实质更像hei社会组织。
首先,教首向教徒收取入教及平日里供奉的钱财,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其次,教首们在茶门教内部实行严格的家长制,凭其个人意愿左右组织的一切,包括教众的生死。
此外,茶门教对教徒的吸收没有原则性,只要是要求加入并愿意供奉钱财的,一律吸收入教,教众中混入了流氓、盗匪、江湖流浪者以及政治野心家等。他们中的多数,以茶门教为幌子,打着传教的旗号,从事诈骗钱财、抢夺财物、打架斗殴、拐卖妇女儿童、奸yin妇女等。
在明末,茶门教为了吸引穷苦大众的支持,反对朱家统治。
到了清朝,又被野心家利用反对清廷。
其主要经卷《三教应劫总观通书》中有一段经文:清朝以尽,四正文佛,落在王门。胡人尽,何人登基。日月复来属大明,牛八原来是土星。
这支只认钱、态度鲜明、教众复杂的队伍,简直就像为某些沉浸在晚明美梦中的江南士绅量身打造的。
不知从何时起,双方一拍即合。一在明,一在暗。
在明者,提供渠道和钱财,在暗者,为其消除阻碍,助其把控朝局。
四姝交代了一些核心成员的身份,这些人已经陆陆续续被捉拿审问。
可惜她们只是被洗脑的工具人,根本接触不到‘金主’,只知道大部分在江宁。
雍亲王只能从这些核心成员身上一层层地往里扒。
“郝成来得晚,没摸透情况尚能说得过去,可曹家在此盘踞几十年,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曹頫说,曹家初到江宁时,为了打开局面,曾把大姑奶奶嫁给王氏,不到三年就被磋磨死了。这个王氏不会就是……”
他点点头,“是王森的后人。那时候,王家在江宁一家独大,表面是生意人,暗地里享世家供奉,反清复明。曹寅奉命暗中拆解,付出了不少代价。”
啊,王氏退出江宁,估计就是曹寅的功劳吧。
江南这二十多年的太平,也和曹家的辛苦经营不无关系。他们对得起康熙的信任,担得起这份荣宠。
“曹家在此深耕多年,和王氏又有血海深仇,即便王氏一族隐匿到幕后,他们也不会完全不知。王爷有没有问过曹家人?”
他目光锋利,咬牙冷哼:“老八下江南,见过曹家人。”
!
八贤王你可真能!
刚把诚亲王拉下马,接着就开始狙雍亲王!为了不让他立功,竟置大清安危于不顾,亲自下场阻挠他剿灭反贼!
康熙要知道,还不得把你和废太子圈在一起!
而曹家上上下下竟然没一个明白人!选择了八爷,还在这种关键事情上卡四爷……哎,命运的齿轮啊。
本来曹頫就不如曹寅能干,又选错了靠山,大厦将倾矣!
宝玉小朋友,注定一生大起大落。
“曹頫主动提起王氏,我觉得他立场好像没那么坚定,要不我从他身上挖掘挖掘?”
他的状态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果然倾诉还是有用的。
尤其是八爷这根刺,扎在心口,跟谁说都不合适,倾吐出来,应该畅快很多。
他摆摆手:“你有这份心意,比做什么都有用。”
看来他自己有办法,不需要我。
顿了顿,他又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和分寸,却更清楚别人的卑劣残暴!办报,势必触及别人的利益,不亚于虎口夺食,往后每一步都充满危险,切记及时向我汇报。”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站着累不累?搬个凳子来坐。”
我一看表,都快子时了,忍不住皱起眉:“王爷该休息了。”
他不愿意,“这些日子忙得很,过两天可能还要出趟远门,你不是要找本王求助吗?现在就说,我安排好了才放心走。”
那好吧,加班狂魔。
搬来凳子刚坐好,他先吩咐一句:“这个印章拿回去销毁,盖过此章的所有书画也全部销毁。”
我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细。
累不累啊我的王!
接下来我跟他说了自己的诉求,以及今晚的‘鸿门宴’。
对于商报社长,他推荐了一个叫□□的画家。
这个人在曹頫给的名单上,我见过。
虽然是个文化人,但一点文人清高都没有,在待人接物上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当时他还送了我一副画——话说随身携带自己作品的人真是不多见,这种人极善把握机会。
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他的画,工艺不错,意境不行。不过他也不靠手艺吃饭。
他更准确的身份应该是‘高端字画掮客’,也就是为商人和官员之间牵线搭桥的中间人。
当商人想行贿,他就安排官员卖自己的字画。把一副只值一百两银子的画,卖到一万两,既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又成全了双方,两全其美。
借着这个身份,他在文化圈和官场都挺吃得开。
其实我见他第一眼就很讨厌,但既然雍亲王推荐,相信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值得信赖。
“报社对你来说,意味着在江南三省的话语权,社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说了这么多公事,那点私人恩怨渐渐被抛诸脑后,此刻的我们,就像纯粹的上下级,甚至工作搭档,语气和表情都轻松起来。
我笑道:“那当然!我的就是王爷的,王爷为自己选拔人才,岂能不用心。再说,王爷选拔人才的眼光无人能及,是经过事实考验的。”
他也笑了:“哦?你说的是?”
“比如,秋童、八福、达哈布……”
“后面那两个只是为了衬托秋童吧!”
看破别说破嘛!
我们相识一笑,旋即有点尴尬地错开眼。
这么和谐自在的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经隔了三秋。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廖家的事儿你不要掺和,这两兄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银子的事儿,你不要发愁,我来给你想办法。至于顾鹏程……”他眼里闪过冷光,却没有直接下论断,引导我道:“你先给我说说自己的打算。”
“我没想好。以他的影响力,如果阻挠办报,商报办起来的难度会非常大。再者,点石书局掌握在他手里,就是九爷的一把利剑,我担心这把剑早晚会捅向我们……”
“但你下不了狠心。”他声音很轻,目光却很犀利。
我心里一慌,骤然低下头去。我确实不敢面对那个可怕的想法。
他只是碍了我的路,对雍亲王有潜在威胁,其本身并没有触犯国法。
如果这次我为自己的目的谋害他或谋夺他的产业,和那些迫害我的政客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