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210)
这一点曾让我饱受挫败,现在化佛姐姐也终于感同身受。
她只得放弃蛊惑十四,转而回到初衷,想换回廖大。
“你不在乎,秋大人在乎!”她再次加深力道,在晓玲脸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放开大爷!”
此时晓玲已经疼得站不住,眼泪扑簌簌直下,却始终紧咬牙关不肯向我求助。
我心急如焚,再看甲板上血流成河战况胶着,咬牙道:“放开她,我放你们走!”
化佛的姐姐轻蔑地笑了:“好大的口气啊,你在我们的船上,放我们走?”
“你们还剩多少人?回头看看吧,紧随而来的观光船上还有二百绿营战士,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逃不掉的。”
她依然气定神闲:“观光船追不上这条改装过的西洋战船,否则行驶这么久,早就跟上来了!”
“要是我把船底炸开一个洞呢?”
她和廖二同时变脸,连声音都冷硬起来:“船上根本没有火药!”
“怎么没有,是我带来的嫁妆啊!这还得多谢你们,以嫁妆和彩礼的方式转移资产,那些大箱子从总督署过了一圈,被我替换了几箱,里面装着满满的火药,完全可以把整艘船都炸飞!”
廖二顿时叫道:“嫁妆都送去了第二层船舱,我去销毁!”
说罢就朝船舱里冲,额尔登刚要追去,十四爷喊了他一声,“没眼力见的狗奴才,看好这废物,照顾好爷的女人,那个色胆包天的短命鬼,让爷亲自收拾!”
第146章
“廖夫人, 你放开年姑娘,我放开廖大爷,咱们友好和平互换人质可好?”
化佛的武力值令阿克敦惊叹, 我不敢低估她姐姐,故而没让额尔登硬攻。
此时廖大已经气若游丝, 与其说是被钳制, 不如说挂在额尔登身上,所以她应该比我更着急。
然而相较丈夫,她最在意的还是反清大业, 趁十四不在,抓住时机游说我:“秋童, 你是汉人, 怎能对满人造的孽无动于衷?如果扬州屠城太遥远, 那雍亲王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呢?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这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我们的,大部分都是无辜百姓!他借着清缴反贼的名义,大肆捕杀政敌的党羽, 多少积善之家毁于他手,满门覆灭!
如果你没经历过文字yu,难以想象只因为一句诗就牵连全族上千条性命的惨烈, 至少你应该记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就差点成了狱中冤鬼!你也应该很了解, 汉人状元郎, 十年清知府的聂旸落得何种下场。
满人就是野兽,汉人只是他们圈养的奴隶, 甚至食物!他们不会把咱们当人看!与他们同行, 要做好随时被吃掉的准备!
秋童,你是天主教徒, 心中有大善,创办玄宜慈善造福劳苦大众和女性,是我们一致认可,并引以为豪的领头人,请你振作起来,救救受苦受难的汉人!也请你不要被前路吓到,清茶门的教徒遍布全国,天下汉人都是咱们的兄弟姐妹!在你的带领下,咱们很快就能卷土重来,直捣黄龙。”
她说的慷慨激昂、情真意切,有点xie教心灵导师那意思。
“廖夫人,我很好奇,一开始是廖家找到你们,还是你们找到了廖家?”
“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我忍不住一笑:“之前我以为,廖家是在三年前走投无路时投靠了清茶门,现在看来是错的。廖二爷的洗脑水平,那才叫一个化有痕为无痕,比你高明得多。你这……恕我直言,有点像背台词。该不会,你是他招纳入教的新人吧?他在教内的地位应该比你还高?”
联想到雍亲王和我说过,化佛等人是‘武诸葛’亲自培养出来的,我顺嘴一问:“他就是武诸葛?”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才十八,总不能从十五岁就开始在这么大一个门派里担当重任吧?
可廖夫人的神情分明有一刹那震惊。
我心往下一沉,暗暗一惊,旋即意识到一件事:被称为‘武诸葛’,武力值应该非常高,廖二刚才是不是一直在藏拙?他是不是故意把十四单独引开的?
坏了,十四两肩有刀伤,能敌过他吗?
“晓玲,你放心,我绝不对不会不管你!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耐心等等我好吗?”
待晓玲大声应好,我立即吩咐额尔登,“提着廖大爷跟我来!”
说罢我径直绕过廖夫人,急速跑进船舱内。
舱内躲着很多妇孺儿童,一见我和提着廖大的额尔登纷纷吓得惊叫,只有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对我甜甜一笑。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啊,白白胖胖的,和元寿有点像。可是,作为反贼的后人,他恐怕没法长大了。
甚至,如有必要,我还会炸掉这艘船,亲手剥夺他们的生命。
——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和廖夫人共情,在当前处境下,我自己就是个冷血刽子手!
船舱布局复杂,慢慢找太费时间。我把孩子抱起来,问他母亲:“廖二爷往哪边去了?”
那个可怜的母亲磕着头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带着他,要是跑到尽头没看到廖二爷,就拧断他的脖子!”
尽管只是为了恐吓她,尾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一下破势。
那个母亲趁我心虚,一把夺过孩子,转头就跑。
额尔登眼疾脚快,伸腿将她绊倒,母亲绝望的叫声和孩子惊恐的哭泣就像一桶硫酸,瞬间泼到我心里。
“额尔登,放他们走吧……”
想是一回事儿,落实到行动,是另一回事。我实在无法忽视良心上的刺痛。
“大人,何必把宝贵的仁慈施舍给将死之人,留给更多活着的安分百姓不好吗?”
额尔登也跟我出入很多次了,从来都沉默寡言,对我更是言听计从,这是第一次违背我的心意。
在我犹豫的一瞬间,他踩住孩子的胸膛,厉声质问:“廖二爷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孩子被踩的呼吸不畅,很快就涨红了脸。
那母亲指了个相反方向,不住磕头求饶。
额尔登一脚将她踢翻,抓起孩子,对我道:“大人,走这边。”
此时廖夫人也挟持晓玲追赶而来,怒斥道:“秋童!为了给满人做狗,你竟然丧心病狂到连孩子也不放过!”
煎熬中我有些暴躁,猛然喝道:“闭嘴!在我心中,没有满汉之分,中华大地上人人平等。利用民族矛盾挑起纷争,祸国殃民的你们才是罪魁祸首!休想让我顾小节而失大义!”
说罢拔腿就跑。
这一次方向是对的。
跑了一会儿,又面临分岔口,只能按照我对船舱结构图的记忆,循着兵器相交的声音,来到一个颇为开阔,但光线昏暗的舱室。
一扇五十公分见方的小窗,是全部光线的来源。
光线集中处,两个快到看不清身影的人在交战。
其中一人使刀,另一人使剑。使刀的那个浑身浴血,但招招凶狠霸道,仿佛力拔千钧。使剑的那个穿一身喜庆红衣,剑式轻盈灵动,仿佛一只脆弱的蝴蝶,却另雄狮无可奈何。
丁达尔效应让这一幕变得观赏性十足——是的,哪怕在电影中,我也没见过如此精彩唯美的打斗镜头。
“十四爷再这么打下去,血就要流尽了。”
失神中,额尔登提醒了一句。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立场,赶忙大喊:“十四爷,你怎么样?”
可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十四这么爱逞强爱耍帅爱占口头便宜的人居然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