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286)
这种现货交易+期货交易相结合的方式,不仅化解了降价风险,还额外赚了利润。
张三也可以做完全相反的操作,化解他的风险。
由于他们买卖的是期货合同,并不是实物,所以不需要找仓库来交易这些粮食,省去了运输、存储成本。
这个例子仅涉及两个人,期货市场真正运转起来后,千千万万人参与其中,他们对粮食的估价差异会非常小,基本能反应粮食价格的真正走势。
另外,远期交易的合同是定制化的,两个人之间想怎么签怎么签,所以得汇集到一个地方磋商。
期货合约是标准化的,也就是说,你只要按自己的预估价买对应的合同,只要有另一方的价格和你一致,你们就能成交。省去了磋商的过程。
发生灾荒的时候,粮食确实是一天一个价。但是,如果地主手里的粮食全都被合同框定了,而毁约的代价足够大的话,他们就不敢哄抬市场。
那么朝廷只要维护好这个市场,就不需要砸锅卖铁给奸商送钱了。”
这回说完,所有人都比刚才振奋,但也有更多问题。
包括皇上本人在内,他们围着我问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总管太监提醒皇上该用晚膳了,皇上这才宣布散会。
散会之前,他指定了一个人主理此事:“胤禵,你牵头主持,殿上这些人任你调用,尽快落实这事儿该不该办。”
这个事儿,按说应该户部主理,怎么会交给十四爷呢?
不光我们纳闷,十四自己也有点意外,过了几秒才起身,“儿臣遵旨!”
皇上一走,几道玩味的眼神就在我和十四身上打转。
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真有合作共事的一天。
往日总是风风火火的十四,这次走的很稳当,好像故意落在后面一样。以至于我都不敢走快了,生怕撞上他。
十三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刚要说什么,总管太监李九一从后面喊了我一声。
“秋大人且留步,皇上赐宴。”
“赐宴?”
十四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大殿。
李九一笑道:“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啊,这意思,康熙要和我一起吃?!
妈妈,我出息了。
山东官员,你们快看,皇上让我上桌了!
第193章
大总管当然不可能让皇上等我。
事实上, 我在用膳的地方等了将近半小时皇上才到。
他换了身便服,连腰带也没束,看起来很放松。
上次见他是去年正月初六, 一晃一年半过去了。尽管这一年多,国和家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故, 他看起来还是明显衰老了很多。
刚才在殿上离得远看不出,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脸上的老年斑更密了,两腮更凹陷了,后背也有点佝偻。
不过精气神儿还和以前差不多。
“坐吧。”他在长餐桌的上位,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谢了恩,刚坐下, 又听他道:“朕第一次见女官官服。”
我赶紧站起来给他展示。
他靠在椅背上, 双手拢在身前, 好整以暇地瞧着我:“礼部给你做了两种仪制的官服,今日为何穿女装来?”
“回皇上,微臣是想提醒自己, 我不是普通官员,而是盛世之先河,要时刻以更高标准要求自己, 为朝廷百姓做的事儿经得起言官口诛、史官笔伐和后世评说, 方不辜负您赋予的权威、荣耀和责任。”
“你这是……”他指了指我, 失笑道:“你这是在埋怨朕把你推上了风口浪尖。”
“微臣不敢!微臣愿以身许国, 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以身许国?”他面色一变,眼神陡然严厉起来, “那你图什么呢?古人云,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家都不要, 怎么治国平天下?”
“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微臣本来就没有家,天地辽阔,无一亲属,身无牵绊,心无挂念。只有以国为家,以君为父,才能找到归属感。国家昌盛,百姓安乐,我所提倡的道义得以弘扬,就是微臣之所图。”
他不以为然道:“身无牵绊,心无挂念,所以你行事总是过于操切,不能权衡各方利弊。以至于落下诸多口实,连累你身边的人陷入沼泽泥潭,一身污迹,不能自拔。”
身边的人,特指他两个儿子吧。尤其是四爷。
我匍匐在地上,大汗淋漓,抖如筛糠。
此时已全然忘了被赐宴的荣耀骄傲,只有无尽恐惧,比受刑还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赦免的命令。
“起来吧,先吃饭。”
李九一亲自将我扶起来,还给我递了块手帕。
我谢了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坐下,太监们将菜上的保温盖取走,一道道珍馐还冒着热气。
吃御膳是不能自己夹菜的,想吃什么,可以告诉身边的小太监,让他给布菜。
皇上胃口不错,指了好几道菜,布菜的太监忙得不亦乐乎。
我本来就紧张得吃不下,看到摆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原闷鱼翅就更惶恐了。
这道菜食材昂贵,做法复杂,耗时很长,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到的。要不是四爷推荐,我听都没听过。
自从发现我喜欢后,离开江宁前,饭桌上每天都有。
能在御膳上见到,而且恰好就摆在我眼前,绝不可能是巧合。
可是,日理万机的皇帝,怎么连千里之外的这点小事都知道?
他是在暗示我,对我的一切行径尽在掌握吗?
“秋大人,请用。”
冷汗又冒了一层,小太监盛了一碗递给我。
我连忙接过来。也许是太紧张了,一碗下去,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皇上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而且吃得很快。
他一停筷,我也赶紧放下碗。
太监递上漱口水,他漱了漱口才与我说话,“餐后漱口可以保护牙齿。人年纪大了,如果牙口不好,很多东西吃不了,就会缺荣养,各种病就找上来了。”
啊,这话题转换得有点突兀吧。
一开始我以为他把我留下,是想再详细问问期货,饭前那几句对话,好像把他触怒了,眼看要进入pi斗环节,没想到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
他语气和蔼地聊起了西医专科学校,问我为什么想办医学校。
我不敢糊弄他,稍稍唱了下高调,就诚实地将教会宣传福音、发展教众的伴生目的告知。
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国与国之间的邦交,都是为了共同利益,教会不会出钱出人去做于自身无利的事儿。
“你就是以相同的方式,说动西班牙和葡萄牙海军出兵的?”
他好像以为我出卖了大清的利益换取自己的政绩和名声。
我紧张得有些结巴,勉强将我与埃文及葡萄牙海军谈判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并道:“微臣之所以能说动葡国海军,主要凭借的并不是大清官员的身份,而是教廷的任命书,除了邓三脚的不义之财,也并未要求大清做出实质性的让步,绝没有损害国家主权的行为。一些口头承诺,都是谈判技巧。若有不妥处,请皇上责罚。”
他靠着椅背,双手拢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兵不厌诈,将贵知机。朕给了你一个八品微末之职,教廷也只给了你一个‘适嫁’身份,你能把这些利用到极致,发挥出一品大员的作用,实属难得。要是个男儿,或可为朕开疆扩土。”
这算是认可我了?
不过,谁说女儿就不能开疆扩土了?
打仗我可能不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上了战场活不过三秒,但我可以富国强民,为将军们打好物质基础!还能合纵连横,拉来外援!只要把我放在合适的位置,军功章里怎么都得有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