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366)
马齐张廷玉,还有屋外的侍卫,全都跪倒,痛哭不已。
“刚才皇阿玛说什么?传位给谁?”
哭声中忽然出现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是九爷。
他已经站起来,状若疯癫地质问大家:“是八爷还是十四爷,我没听清,谁听清了?”
十爷也豁然站起来:“我听清了,是老十四胤禵。”
“胡说!是雍亲王,雍亲王,就是雍亲王!”二十三大声反驳。
十爷抬手就要打,被十三爷抓住了手腕。
马齐道:“两位皇子请节哀,名分已定,皇上亲口说的,在场每个人,甚至连外面的侍卫都听的清清楚楚,继位者乃雍亲王。”
八爷箕坐在地上,冷笑道:“可我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刚才皇阿玛要躺下休息,被雍亲王用利器抵住后背威胁,这才骤然发声。”
“荒谬!”四爷将两手往前一伸,质问道:“哪儿来的利器?”
“来人,搜搜老四把利器藏哪儿了!”九爷高声叫道:“谁能搜出来,便是为大行皇帝报仇的第一功臣!”
关在宗人府那几年,他一定恨极了四爷,也恨极了我。
作为宠妃的儿子,他这辈子可能只在我们身上吃过亏,所以不惜粉身碎骨也要争。
可惜这时候不可能有人响应他。
他便亲自往四爷身上扑。
张廷玉大喊:“保护皇上!”
门口两个御前侍卫迅速冲进来,十爷混不吝地往前一挡:“我看谁敢对皇子动手!”
十三爷在其身后喝道:“我敢!”
说罢又往他膝窝处踹了一脚,十爷狼狈地扑倒在地。
另一边,御前侍卫也已将九爷拿住,问四爷:“该如何处置,请皇上吩咐。”
“别急着巴结,他还是不是皇上呢!”八爷冷笑道:“四哥,你不会连个诏书都没混上吧?这样可没法跟文武百官及后世交代。”
话音才落,隆科多捧着金匣踏进门来,“大行皇帝遗诏到。”
所有人再次跪倒。
“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隆科多念完,将其递给马齐:“请马中堂、张中堂查验。”
马齐、张廷玉看完纷纷点头:“是大行皇帝笔迹,印玺为真。”
他二人将遗诏送至四爷手中,四爷捧在胸前泪如泉涌,痛哭道:“皇阿玛不仅是世间最好的父亲,更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王,他将此重担交给我,我怎及他万一……”
诚亲王道:“请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接着转身对众人道:“大行皇帝授命于雍亲王,名分已定,我等当行大礼!”
说罢带头跪下,其余人纷纷跟着下跪。
八爷箕坐不动,九爷和十爷站着不动。
我的膝盖刚要触碰地面,忽然被人拖住双臂。
“你就别跪了。”四爷红着眼睛将我拉到一旁,“这几日你忧惧疲惫,憔悴得不像话,现在大局已定,你可安心回去休息了。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儿就回去陪你。”
我习惯性点头,转瞬间意识到不对:“这样不行,你现在是皇上了,我不跪于礼不合,他们三个更……”
他摇头打断我:“我是皇上,我说了算。这点小事儿不难处理,你信不信我?”
从前他是雍亲王的时候,承诺我的事儿就没有办不到的。现在成了皇上,还有什么能难倒他的?
在畅春园这三天,我不再为继位而忧心,反而因为回顾与康熙打交道的经历,充分认识到了帝王的无情和无奈,深深担心四爷变成雍正后会不会和从前判若两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想过我们会走这么远。
到了今天,我们已把对方当成相伴一生的伴侣,再说退回纯粹的君臣关系是不切实际的。
只是,权力和责任会不会扭曲原本和谐甜蜜的感情呢?
我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广阔舞台,却害怕失去真挚亲密的爱人。
不过,在阿其那三人组还在挑战他权威的局势下,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让我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他还是那个把我置于自己之前,宁为我得罪天下人的‘恋爱脑’。
第241章
1723年1月5日 康熙六十一年 十一月二十八日 晴
十一月二十日, 即康熙皇帝驾崩后第七日,雍亲王在太和殿登基,年号雍正。
按照正常程序, 他应该先到康熙灵前祇告即将受命,然后去皇太后宫里行三跪九叩之礼, 可因为德妃拒绝当皇太后, 这个流程直接省了。
祇告之后,他换上皇帝礼服,乘金舆出乾清门, 前引后扈大臣、豹尾班、侍卫等随行,到保和殿降舆, 先到中和殿升座, 受文武百官三跪九叩礼。
礼毕, 礼部尚书再次奏请即皇帝位。之后,文武百官到太和殿就位,随即他在翊卫的护送下也来到太和殿, 升宝座即皇帝位。
从他穿着龙袍走进保和殿,我就激动地浑身颤抖,坐上龙椅的那一刻, 更是泪奔如泄洪。
这不是望夫成龙, 这是把我们共同经营的小作坊送上纳斯达克!
虽然我早就知道他能‘上市’, 可参与了整个过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从无人问津的‘天下第一闲人’、冷酷无情的四阎王, 到功绩累累的实干派、有情有义的痴情种,从群臣孤立到趋之若鹜, 最重要的是, 他一直都不是康熙的坚定选择。
这一路我们相互扶持,互相成就, 走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经历过太多起伏!
这份辉煌,不止属于他,亦是对我这八年奋斗的嘉奖!
他在龙椅上频频看我,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眼中一直有泪光。
历经磨难好像也不是坏事。刀尖上的每一步,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紧密。
登基大典过后,我兴奋得好几天都睡不着。
和我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永和宫里的德妃。
得知四爷照常升座登基后,她气得在灵堂上撞棺,哭喊着要给先帝殉葬,把四福晋(此时尚未册封为后)等一众女眷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
因为我不在玉蝶上,只需尽臣礼,大殓过后回家服丧即可,所以当时并不在场,直到晚上晓玲差人送信给我,我才得知这场闹剧。
德妃竟当着所有后妃、公主、福晋,及近支宗亲的女眷,斥骂四爷夺弟妻、谋父位,是天底下最无耻狠毒之人。
四爷跪于灵前诅咒自己,‘倘若朕真做了额娘说的这些事儿,便叫老天降雷劈了朕!叫朕不得好死!”
母子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没过两天,四福晋身边最得力的侍女宋嬷嬷来到圆明园,劝我进宫给德妃赔罪。
和当年十四贝勒府的赵嬷嬷一样,奴才的架子莫名端得比主子还高。
她嘴上客气,脸上的表情却很不忿,我只虚让了一下,她便坦然落座,等了一会儿见没有茶,还主动开口要茶。
这嚣张的态度把我们大清周报的主编虞非池都震惊了。
更夸张的在后面。
备茶的功夫,她居然教训起我来:“秋大人一向大度容人,且容奴婢多嘴几句。现在皇上初登大宝,还来不及册封后宫,可福晋执掌皇后凤印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奴婢虽然是奴,既然代表皇后来,就是皇后的脸面,您这样待客,岂不是大不敬?
奴婢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但奴婢家世代包衣,最懂规矩守本分,知道该怎么敬主护主。往常奴婢每次见秋大人在皇后面前谦卑有礼,以为大人不像旁人说的那么傲慢粗鲁,而今亲自经历过,才知道无风不起浪。想来,先帝驾崩那日,您没给皇上下跪属实,先前太后训导您,您出言不逊还故意与宜妃娘娘交好刺激她也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