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男主太可怕,早死早回家(14)

作者:大宴群熊666 阅读记录

韩修甩脱枪上的五具尸体,抓住已向他扑来的李恤的手,握紧,猛提上马背,护在怀中,然后循着盛周士兵用血肉为他们撕开的出口,拼杀出去。

“舅舅!舅舅!”少年李恤蜷缩在他怀里,双手死死攥着他,发出两声颤抖的,带着哭音的低吼。

这次韩修没有怪他哭,因为韩修知道,这必然是李恤最后一次当着外人落泪,哭过了这一次,这个孩子怕是再不会有泪。就算有,也不会给外人看。

有那么一瞬,韩修心中满是自责。

怪自己一开始走了弯路,将这孩子教的太过纯良柔善,以至于后来不得不揠苗助长,用这样的残酷血腥逼迫他成长。

原本,可以有缓和一点的方式,可以让他循序渐进,慢慢成长,而不是在这样残酷的血火中,被催折拉拔着长大。

厮杀仍在持续,韩修的长枪挥舞着没有停过,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出去,只知道不能停。

他不断挑开眼前的敌人,挡开砍向李恤的刀剑,同时开启痛感屏蔽,让自己像个无知无觉的机器一样,重复着杀戮和保护的行为。

而就在他即将杀出重围的时刻,身后,南梁太子弯弓搭箭。

那是寻常人绝对拉不动的金羽弓,弓弦在阳光下泛着金丝一样耀眼的光泽,然后破风声动,八齿离心箭呼啸而来。

韩修听到了身后可怕的箭鸣,但是避无可避。

若是孤身,他倒是可以从马背翻下去一瞬,避过箭矢再翻上来,但是现在身前护着李恤,他只能稍微倾斜身体,让那凶厉的箭矢不至于钉断他的脊梁。

最终韩修身体猛地向前一震,只觉得左半个身体都没了知觉,但幸好有痛感屏蔽,他只觉得沉重麻痹,倒不至于影响行动。

之后他带着李恤逃出敌阵,与被困一骑关的盛周将士汇合。

失踪的主帅带着天子从绝无生路的险关中杀回,散乱的士气猛然一振。

趁着这股士气,韩修来不及处理伤口,只一刀砍断腰上支出来的箭杆,然后立刻立帅旗,清点兵将,迅速将残余的三万盛周将士统筹起来。

不退,而是迎着围杀而来的南梁敌军正面开战。

开战之前,映着篝火通红的光,韩修告诉将士们:你们没有活路了,你们死定了;因为你们受伤了,累了,痛了,怕了;你们的头颅会掉在这片地上,被南梁来的三万敌军当球踢。

怎么只有三万南梁敌军?

将士们惊讶而不解地问。

于是韩修告诉他们,盛周十六万大军已经斩了南梁军的七寸,最终能杀向一骑关的,只有三万。

所以,你们每人只要杀一个敌人,你们就能活;如果你们每人能杀两个敌人,你们不光能活,你们还能赢;你们每人杀三个敌人,你们就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士气是一种真实而澎湃的力量,韩修的谎言给三万将士激励出了前所未有的士气。

于是三万大军忘了累,忘了痛,无所畏惧地冲向十万敌军。

一骑关之战里,传说所有活下来的南梁士兵后来都会做恶梦,梦里的盛周士兵简直不是人,他们不知痛,不畏死,眼里闪烁着必胜的精光,激昂地杀向他们,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惊涛骇浪的拍向他们,仿佛他们才是人少的弱势的那一边。

他们不知道,那三万盛周将士至死都坚信,己方和敌方人数是一样的。

杀一个敌人就能活,杀两个敌人就能赢,杀三个就能衣锦还乡。于是越杀越勇,越勇越杀,尤其是在他们的前方,还有一个挥舞着长枪,如神一样悍勇无敌的主帅。

第18章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18

最终这一战成了盛周战争史里最光辉夺目的一笔:三万杀十万,同归于尽,赢的灿烂又悲壮。

一骑关之战里,韩修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杀死南梁太子。

那个随时戴着面具,将自己包的像见不得光的怪物一样的南梁太子,最终遥遥的的对韩修摆手,然后潇洒地携着残部离去。

韩修在那一战后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却得知临阵脱逃的张承微回来了。

这个不要脸的鼠辈着实好运。

因为在逃跑途中还是遭遇了南梁兵的追杀,受了一身伤,于是只能抱头往回跑,等他跑回来的时候,刚好一骑关大捷,而韩修昏迷,于是他狂喜的发现,临阵脱逃非但没有罪过,还莫名掉下一个天大的战功。

当韩修醒来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军中一片欢呼,歌功颂德着张帅神勇,带领三万残军反杀南梁十万大军。

可哪有什么神勇?哪有什么反杀?

带着将士活下来才叫神勇,才叫反杀,就算是韩修力挽狂澜,结果也只是同归于尽。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若没有张承微的愚蠢和无能,一骑关四万将士断不会全军覆没。

韩修震怒,以摄政大权直接剥夺了张承微帅印,要清算他的罪过,为枉死的四万将士报仇。

当时的少年天子也在养伤,猛然得知太傅要军法处置张承微,于是连下三道圣旨,力保张承微。

然而第三道圣旨还没来得及送出天子营帐,手握摄政大权的太傅大人却先进来了。

李恤以为韩修是来跟他谈判的,少年倔强地顶着一身伤从榻上爬起来,被子滑落,露出缠满绷带的身体。

但是下一瞬,他瞳孔皱缩,身体完全僵硬了。

“太傅,你手里提的,是朕的舅舅么?”少年李恤声音微微颤抖,却不是怕,只是满身伤痕造成的虚弱,而那少年的眼底,只沉淀着满目的死灰。

韩修是拿着剑进来的,剑上还淋漓着鲜红的血,而他另一手里,提着个血糊糊的头颅。

韩修身上也有血,许多许多。

身前的血是斩下张承微头颅时溅落的,身后是离心箭那怎么堵也堵不上的伤口中涌出的。

“嗯。”韩修挺直脊梁,淡漠地应了一声。

少年李恤眉头狠狠抽了一下,仍显稚嫩的脸上涌过破碎的伤痛悲绝。

但只一瞬。

然后他拖着一条伤腿,从床上爬下来,拿过床边的龙袍,从韩修手里接过张承微的头颅,用龙袍包好,抱在怀中,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

韩修看着悲痛欲绝的李恤,看着他因为过度紧绷,血开始从绷带下渗出来,将身体染红。

心痛如绞。

这一刻,父子两个的血都在流,一样的伤着,一样的痛着。

而韩修叹息一声,声音低缓地说:“天子,是撑起这江山最高的柱,你不能靠着别人,你靠着别人,天会塌的。”

李恤的血不能再流,至少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无谓的流,所以韩修要断他的软肋,不准他再像依赖张承微这样依赖旁人。

“陛下,以后你再倚着谁,靠着谁,臣——就杀谁。”

话音刚落,李恤颤抖的身体忽然就不颤了。

他抬起少年的脸孔,乌黑的双眼里没有了明亮的星河,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太傅,你的人是冷的,你的血也是冷的。”他一字一句地说,语调平稳,没有怒,没有怨,就只冷冷地阐述这件事。

然后他伸手握住韩修垂低的剑的剑身,跪立着,将剑尖提起来,对着自己咽喉,乌黑的眼睛自下而上,直直地仰望着他的太傅。

太傅,你现在杀了我吧。

……

你现在杀了我,我就来不及怪你了。

……

在韩修的注视下,少年终究忍不住切齿一怒,歇斯底里地说:“如果今天你不杀我,迟早有一日,我会让太傅……生不如死!”

帐内,天子跪了他的臣子,眼底一片灼灼的烈焰,正将少年那总想依赖旁人的懦弱一层层烧灼,烤焦,化成灰烬剥落。

帐外,将士们正在为死去的战友唱英雄歌:

击楫寒风过,将士保家国

利镞穿骨,不问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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