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这样(穿书)(151)
“娶男后、信佞贼、斩忠臣、葬社稷”,句句都是抨击当今天子的。
宣律中,七岁以下,虽犯死罪,非手杀人,皆不坐。
这句儿歌被肆无忌惮地宣扬出来,无法遏制,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操纵,蓄谋拉天子下马。
此等困局,非废后不能解决。
但这些都不是她能管的。殷知云咬了咬红唇,转身离开。
殿内喧闹,众臣都饮多了酒,或有人呼呼大睡,或有人引吭高歌。
林青青未饮几杯,用一场行酒令的游戏,引导众臣喝得酩酊大醉,便将殷昊此番调查细细道来,对着涉案官员一顿旁敲侧击,字字如刀。
半醒着的人吓个半死,半醉着的人脑子不清醒,林青青将一些似是而非的罪证说出个三三两两,这些人便当庭认罪,痛哭流涕,还有求着摄政王放过他们的。
认罪官员被带了下去,殷昊手底下的一些官员皆都凉了心头血。
户部贪墨横行,属户部尚书周不言心中最为震撼。
若陛下所言案件为真,那他手底下岂非没几个不涉嫌的官员?
这些罪证环环相扣,绝不是几个人能搞出来的。
周不言转头看向下座的两位户部侍郎。
一个心思单纯,睡得跟死猪没何两样,一个战战兢兢地弯着腰,就差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在极力躲过陛下和他人的视线窥探。
周不言双臂发抖地置于膝盖。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若整个户部都是一群蛀虫,兢兢业业掌管户部、未曾参与浑水,却为小人作嫁衣裳的他,又如何逃过此劫?
他站队摄政王,证据又是摄政王提供的,此时澄清自身,陛下必定不信,还会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周不言好似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被寒得透心凉。
若是早前,他也随着反水摄政王的大臣,投入陛下麾下,便不会有此劫。
就好比座下那位呼呼大睡的户部侍郎,这郑凡舟早早投奔了陛下,如今该吃吃该睡睡,哪用得着像他这般胆战心惊。
兵部尚书李尚疏睃视在席的户部之人,同情好友周不言,也怀疑上梁不正下梁歪,对这位多年好友的清白还在不在存疑。
今日之后,他是不敢与周不言走动了。
李尚疏欷歔不已,心底更是沉重。
陛下与摄政王此番联手,歼的是贪官污吏,并无阵营之分,但显然摄政王这边的涉案官员偏多。
证据是摄政王找出来的,摄政王这般不谋私,让他大为惊叹。
摄政王值得钦佩,但陛下却不是善茬。
陛下此番动作,明着是信任摄政王,托此重任,暗地里是将摄政王推到浪尖,站队摄政王的官员意识到站队陛下更安全后,必生异心。
也不知摄政王要如何应对,他接过这个差事的时候,可有想到会引起这般轩然大波。
李尚疏摇了摇头。
躲不过去的,陛下下旨,摄政王只能接。
怪只怪,陛下太信任摄政王,信他为了宣国、会想尽办法拿到证据。
怪阵营不同,两人只能斗得你死我活。
李尚疏看向殷昊,发现他竟然还有些高兴。
殷知云离开前,殷昊脸色便由阴转晴。
林青青将他的“功绩”娓娓而道,大刀阔斧地处置那些昏了头而被炸出来的贪官,谈笑间便把他这边的势力搅成了浑水。
殷昊气也气过,却并不后悔,兴味浓浓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盏。
“陛下为臣举办的庆功宴果真不凡,此番作为,臣自愧不如,却倍感钦佩。”他抬高手臂翻倒空空如也的杯盏,冲着林青青挑了挑眉,示意林青青也将酒饮尽。
林青青笑了笑,对殷昊的气性有了新的认知。
她并未拒绝殷昊的邀酒,抬高长袖挡住酒盏,仰起头一口饮尽。
喝完,快速翻转手指,酒杯在修长的手指中眼花缭乱地翻转了两圈,行为不够庄重却有着朋友间的随性。
“朕希望摄政王玩得开心。”
殷昊望着林青青,笑容愈发真实,含着笑意的深眸邪魅惑人。
他如今三十岁,与十七岁的林青青多次联手,唯独今日心情最矛盾。
他欣赏小皇帝果决的行事作风,气愤他对待自己时的冷血无情,可最后却会因为小皇帝对他展现出的随性,而心生怿悦。
小皇帝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喜,能逼他如此的妙人,怎能不让他觊觎。
即便成不了一家人,他也必有办法牵制这个人,让其为己所用。
殷昊桃花眼里笑意浓重。
他想要的结果,便没有成不了的。
若实在无法收服,他也不介意痛心除掉。
便如他幼年濒临饿死,杀死亲自养大的狗;在备受痛苦时,毒死一生当中最好的兄弟。
方子衿将今日一切尽收眼底。
他走路无声,出现在林青青的身后时,林青青并未在意,也没有回头看,以为是吴铮有事禀告。
红衣如血的少年跽坐于林青青身后偏一点的位置,凤眸冰冷地盯着林青青翻转酒杯的手指。
在林青青放下酒杯后,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凝视对面笑得妖孽的摄政王,瓮声瓮气道:“你还是喜欢他这样的?”
一直以为身后的人是吴铮,林青青受惊,刚被满上的酒杯迅速向后倾撒,泼了身后之人一身。
少年低垂着头,向一边偏着的脸洒满酒水,水迹从他的脸颊滑落,沿着打湿的下巴滴落在红色衣摆上。
方子衿眼角攀着一层薄红,迷茫的眼神逐渐清醒,眸底顷刻间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他没有抬起头,只是用略带迷惑的声音,轻声询问:“我说错话了吗?”
林青青看了眼他身上的红衣,又看向不愿意抬头的少年。
方子衿低垂着眼睫,眼底神色不明,却泄露了一丝令人见之发憷的眸光。
林青青喝醉了一般藏住半张脸,低头冥思,悄悄对影首做了个手势。
朝臣逐一被请着离开,殷昊想上前看看林青青是不是真醉了。
方子衿:“退下。”
周遭的空气仿若凝结。
喧闹的殿内突然间静谧无声。
林青青隐晦地抬了抬眼帘,只见殷昊立于案下,方子衿半阖着眼睑俯视他。
一个刚及弱冠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十几岁的少年,却透出一股蔑视众生的寒冷,盯得殷昊不得上前半步。
殷昊错愕了一阵,两道眉毛高高挑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少年一双凤眸静静的,像是在看着殷昊,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吴铮。”
吴铮心里觉得奇怪,秉持着陛下宠爱皇后、那皇后也是他主人的原则,上前听命。
“属下在。”
方子衿缓缓垂了垂眼帘,“出宫路远,送摄政王一程。”
等所有人都离开,林青青觉得身边静得可怕。
方子衿在她身边摆弄酒盏,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能让哥哥装醉避着我。”方子衿眼眸没抬地问,“还是为喜欢殷昊这样的而难为情?”
林青青被口水呛了一声,装不下去了。
林青青坐直脊背,看向少年,不,该叫他青年。
拥有完整记忆的龙傲天,不论灵魂,还是身体,都不再是那个有少年情怀的少年人。
龙傲天翻弄酒杯,竟是在学她方才的动作。
她这转笔的习惯,必须得改掉。
林青青撑着下巴调侃道:“我更喜欢你这样的。”
她想知道现在的方子衿是否恢复了理智,是否分得清执念与感情。
“你比他漂亮多了。”
龙傲天不悦抿唇,嘴角却悄悄勾起,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