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这样(穿书)(156)
她有些遗憾:杀不成了。
林青青看向身后的红衣少年,人理都没理费黎,正低着头,掰动斑斓蜘蛛的腿,也不知道在干嘛,重复着一个没有任何指向性的动作。
她假装回身,然后便看见方子衿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睛。
果然是在故意躲避她的视线。
林青青盯着他无动于衷的眼睛看,察觉费黎真正想求救的不是方子衿。
她略感好笑地转回头,撩动了指间的香粉。
水傀儡动作一僵,全身的关节重新排布了一般,调整成一个好学生的姿势,富有节奏地走回戏台,对着贵霜王行落幕礼。
费黎的表演到此结束。
齐简由衷夸赞:“不愧是望舒殿下!难怪只有他能与霍迎殿下平起平坐,这局当真是完全碾压了霍迎殿下的控制!”
被齐简拿来与方子衿比较,霍迎不仅没恼,还在拍手叫好,脸上是充满着天真的笑容,“不愧是……哥哥呢。”
第89章
费黎求助的是望舒殿下, 众人自然认为霍迎叫的“哥哥”是方子衿。
哥哥这个称呼有居于下位的意思,霍迎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能令她在口头上矮其一头者前所未有。
方子衿在月氏四个多月,霍迎都是以望舒、望舒殿下相称。纵观全场, 这个哥哥, 只能是第一次来月氏的宣帝。
贵霜王令人骇异的眼珠缓缓转动, 视线从方子衿手里的控蛊香料,转移到宣国小皇帝身上。
宣帝一袭玄衣靠坐椅背, 左手置放在双腿上,右手支撑着下颚。
这是一种闲逸而悠然的姿态,他身上没有半点身在敌营的紧迫感。
其双手之中并无控蛊香料。
方子衿视王储殿里相互倾轧的利益争夺若无物,此人来月氏参与王储角逐, 根源在霍迎。费黎精于攻心, 断不可能舍近求远,向此人求助。
偌大的月氏,还未出现第二个人,可以从霍迎手底下抢夺蛊虫的控制权。
贵霜王目光犀利,盯着林青青的脸打量, 抬动手指。
戏台上安静的水傀儡突然双腿离地,提起长刀呼啸而起,快步如飞,一跃几丈远,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齐简霍地站起身。
贵霜王出手了!
月氏控蛊第一人, 要与望舒殿下一较高低?
水傀儡躬身隐于暗处, 蛊虫癫狂地发出尖啸声, 仿若鬼唱。
林青青眼白边角靠近眼睑的位置微微泛红,贵霜王控制蛊虫开始, 她耳边便不断响起奇蛊的嘶鸣声。
贵霜王竟是强行唤醒了她体内的奇蛊。
林青青鬓角渗出细汗,瞥见水傀儡一窜而过的身影,轻扬手上的香料,布料摩擦过皮肤,跟有静电似的,带起一阵酥麻又轻微刺痛的电流。
水傀儡行动迅捷无匹,长刀速变刺为削,剑光回旋,紧握的刀锋凝聚着月毁星沉之势。
无法控制蛊虫的瞬间,林青青便抽出了腰封里的软剑,方子衿闪现至她身后,手里握着短刀。
水傀儡角度刁钻地袭向林青青。
就在众人以为贵霜王要置宣帝于死地的时候,水傀儡停在离林青青十步远的地方,脚步紧紧地定在那个位置,像是被可怕的东西罩住了要害,不敢前进一步。
贵霜王冷肃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凝重,敲了下手指,精修过的指甲发出轻响。
众人立刻将视线转向贵霜王。
齐简迫切地向费黎求证:“为何不上前除掉宣帝?王上控制水傀儡,仅仅是为了吓唬他?”
“你再看上一看。”
费黎瞟了眼贵霜王。
只见贵霜王手案下的机关被触动,夹板向两边打开,空气中异香浮动。
暮色昏昏,舷窗剧烈颤抖,月氏上空的蛊虫盘旋尖啸。
船舱内飘动的翠色纱幔撼然震荡,布料与狂风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月氏皇宫之外,百姓纷纷抬起头,看向皇城上空的异象。
有人取用香料,试图招引蛊虫,皆以失败告终。
茶楼里,青衣幕僚捧着茶盏,很惬意地垂眸饮茶。
霸图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才泡好的龙井,冷不丁瞧见窗外蛊虫引起的异象,砰地放倒茶壶,撒了一桌的茶水,快步走到窗边,仰头看向阴沉沉的天幕。
他震惊地回头,指着蛊虫飞离的方向,“贵霜王要杀谁?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陛下此时就在月氏皇宫。”徐修容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被溅湿的衣袖,叫来茶馆伙计收拾霸图留下的残局。
等伙计收拾完离开,霸图急忙关上门,坐在徐修容对面。
“宣国皇帝来月氏作甚?他还潜进了月氏皇宫,那可是蛊虫的大本营,他不要命了吗?”
“疯了疯了。”身为宣国人的徐修容不急,出生于月氏的霸图却火急火燎地踱来踱去,他一刻都坐不住了。
“你们皇帝要死在月氏了,先生都不着急?”
“贵霜王若要杀陛下,必是先动兵,此时皇城并无异样,说明情况有变,贵霜王动了其他心思。”
“这般大的阵仗,还不是想杀你们陛下?”
徐修容习惯了霸图的究根问底,也不留霸图独自乱猜,周详道:“陛下在宜城时,展露了远超霍迎的控蛊能力。今日游舟戏,主盘在蛊,贵霜王应是见着了陛下的本事,此时在试探陛下。”
“试探他有多厉害?”霸图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两国开互市,建立了交易往来,也不是说和好便能一笑泯恩仇的。霍迎的心思,摆明了是冲着弄翻宣国去的。
“宣帝控蛊能力了得,与贵霜王有何干系?宣帝先前还派兵攻陷了月氏的城池,那可是深仇大恨呐。”
“我见过千里奇兵不惜代价俘虏敌国皇帝,还未见过哪一位皇帝主动送上门的。他这是要作甚啊?”
徐修容良久不语,直到霸图安静下来,才显露一个浅淡到难以辨认的微笑。
“我不知。”
霸图诧异地睁大眼睛,为徐修容添上一杯新茶。
“也有先生料不到的事情?”
“图图,你明白预测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君王,有多难吗?就在不久前,此人还拒绝了参与月氏王储之争的提议,而今却闯进了月氏宫廷。”
徐修容叹息道:“方子衿不似陛下那般有控蛊的本领,也不像费黎,可卜卦测凶吉,用他除掉霍迎,我也只有五成把握。可是陛下不愿意赌这五成,他要的是全须全尾的少将军和霍迎的命。”
青衣幕僚脸上的笑容似一阵清风,柔和温暖,温润如玉。
“我此刻能做的,是相信陛下。”
王船内。
林青青向前迈出一步,水傀儡便往后倒退一步,它的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里面的蛊虫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抵抗的威胁,无论贵霜王如何驱使,它们都不敢靠近危险的源头。
它们要进犯的是早已跨越它们这个生命层次的神。
那是它们的父神。
自飞离蛊盅,现世人间起,蛊虫们冥冥之中便与一个生命有着联系。
它们因它而诞生,延续着它的生命力量。
在它们微弱的意识里,父神坠亡之日,便是它们灭绝之时。
此时此刻,它们的父神动怒了。
苍蝇尚且懂得苟且偷生,何况是训练出规则意识的蛊。
月氏皇宫里的蛊虫服从意志远超宜城的杂蛊。
若非贵霜王操控着它们,迷惑它们岌岌可危的意识,在奇蛊发出嘶鸣声的那一刻,它们便已四处奔逃,以图躲过父神震怒。
王船里的人听不懂蛊虫嘶鸣,也看不懂贵霜王为何这般操控水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