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食肆经营日常(103)
“五娘借着探望的由头设法见到了葛烁一面,发觉他果然不似正常人,活像个鬼,一看便是得了重病,大有命不久矣的意思。她立刻同她阿爹阿娘说了此事,执意要退亲。”
“葛家那边自然是百般遮掩,坚决不承认有此事,只说葛烁是养尊处优惯了,骤然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待了几日,冻着了又受了惊吓才会如此,将养几日便好了。”
“葛家还特意请了郎中来,当着五娘的面给葛烁把了脉。”
姜菀道:“郎中既然是葛家请来的,那自然不会说葛烁有问题。”
秦姝娴连连点头:“正是如此。那郎中说葛烁并无大碍,五娘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归。因此事,她阿爹还狠狠训斥了她,说她一个女儿家这般不顾体面,还未成婚便擅进旁人家中,为的还是这种私密之事。”
姜菀默默听着,许久才问道:“那这门婚事是退不成了吧?”
秦姝娴叹了口气:“是啊。葛家那边一口咬定葛烁一切安好,五娘也没办法。”
她沉吟道:“我虽与五娘没有特别深的交情,但就我所知,她一定不会就此屈服。”
荀遐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可是父母之命,她又该如何反抗呢?”
秦姝娴无奈叹气:“是啊,她阿爹非要把她往火坑里推,旁人再生气也没法干涉家中私事。”
此事让三人都有些沉默,恰好此时饭菜端了上来,荀遐便道:“先吃吧,当心凉了。”
秦姝娴拿起筷子,又对姜菀道:“姜娘子,过些日子顾老夫子会开始四处游学。若是你想去听一听他的传道授业,可以去看看。”
“游学?”姜菀重复了一遍,“是指老先生会在京城内的许多地方设坛讲学吗?”
“正是。我昨日听徐教谕说,顾老夫子年后会常去京城几处较大的学堂,给那里的学生们讲课。”
“有哪些学堂?”姜菀问道。
荀遐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松竹学堂也在其中。姜娘子想去听?”
姜菀点头:“因为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练习书法,便想寻个时候向顾老夫子请教一下——他正好于此极擅长。”
说到书法,秦姝娴忍不住揉了一下手腕:“昨日的课上,老夫子说从我的字可以看出,这些日子我太过惫懒,有些懈怠了,让我课下认认真真写十张大字,明日课前交给他。”
“写完了吗?”荀遐问她。
秦姝娴摇头:“还剩七张。等我吃饱喝足了,便回去继续写。”
说完,她开始对着面前的粉蒸肉大快朵颐。
粉蒸肉用的是五花肉,用葱姜水和酱油、糖腌制过,裹上米粉,蒸熟后软糯而不腻,有淡淡的清香。这时候没有现代那种专门用来蒸肉的粉,姜菀便自食其力,把大米加上桂皮、丁香、八角略炒一下,再磨成米粉。
她见秦姝娴吃得专心,便不再打扰,起身去了大堂。
这几日雪停了,但天依旧是冷沉沉的。姜菀在柜台处坐了片刻,便从一摞账簿底下取出自己常看的那册书随意翻了翻。
她总觉得这样闭门造车般地练字不大有成效,下笔时常有疑惑,却无人能解答。不知来日见到那位顾老夫子,是否有机会向他请教一番。
秦姝娴和荀遐临走时,站在柜台处跟她说了会话。
“姜娘子好生刻苦,”秦姝娴看着她那勤学苦练的字迹叹道,“你若在县学,顾老夫子一定很喜欢你这样虚心又勤勉的弟子。”
姜菀莞尔:“秦娘子折煞我了。县学学生众多,一定不乏比我天资更聪颖也更努力的人。便是秦娘子你,也不输旁人啊。”
“若你说的是武学课,我便会欣然接受你的话,”秦姝娴笑道,“不瞒你说,县学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庄重。不少学生虽出身官宦之家,却于课业上并不认真,反而疏懒成性。”
她道:“顾老夫子从不唯出身论,那些显赫之家的学生若是犯了错,他训斥起来照样毫不留情。”
荀遐在一旁道:“以他的资历和威望,即使去官多年,但门下学生遍布朝堂,连圣人都格外敬重他,更遑论寻常官吏了。那些学生们对他的话自然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顾老夫子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说来也巧,他那些得意门生中,除了沈将军从武,其他人可都是文官啊。”
姜菀忽然起了几分好奇:“当年,沈将军是怎么拜在他门下的?”
第63章 鸡翅包饭和玉米饭团
“沈将军啊……”秦姝娴正想解释, 却被荀遐的咳嗽声打断。
他冲着姜菀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姜娘子若是好奇,可以直接去问问将军,他一定很乐意为你解释。”
姜菀:“……”
她尴尬一笑:“荀将军说笑了,沈将军公事繁忙, 此等小事我还是不打扰他了吧。”
荀遐笑呵呵地道:“这怎么能算打扰呢?将军他——”他还想再说什么, 秦姝娴似乎察觉了什么, 便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噤声, 向着姜菀道:“姜娘子,我们先告辞了, 改日再来。”
待两人走远,姜菀才轻舒了口气。不知为何, 她觉得双颊有些热,想来是食肆里太闷了吧。
不知出自什么原因,她对沈澹的过去确实很好奇。如荀遐所说, 沈澹原本是文人出身,那他又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毅然决然从武呢?
这个人的过去, 真的是个谜啊。
她正想着,却见食肆门被人推开,下一刻, 方才还被她挂念着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今日沈澹穿了身素色衣袍, 眉眼温然。他看向姜菀, 启唇道:“姜娘子。”
那目光不由自主落向她的衣领处, 再一开口的语气就带了些关切:“伤好了吗?”
姜菀怔了怔,下意识点头:“已经好了,劳将军记挂着。”
沈澹颔首:“那便好。”他修长的手指轻叩了叩柜台, 说道:“今日来,除了......探望姜娘子, 还有一桩事需要告诉你。”
姜菀心领神会,便道:“将军请随我来。”她领着沈澹去了后院。
沈澹落座,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关于葛烁那日的行为举止,确实与‘断肠散’有关。”
他看向姜菀:“小娘子应当还记得他那日的情状吧?”
“他那日情绪激动,怒气上涌,额头冒出豆大汗珠,面色变幻,双目发红,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一些听不真切的字句,”姜菀回忆着那晚自己的所见,“将军的意思是,这些症状正是服用‘断肠散’导致的?”
沈澹点头:“这些日子,京兆府的人也在暗中探查。我有位朋友经手此事,便告诉我,服用了‘断肠散’的人一旦受到了外来的言语相激而突然暴怒,便会随之发作,变成我们所见的那种样子。而根据服用者中毒的深浅不一,这种症状持续的时间也有长有短。”
姜菀道:“我听说葛烁在监牢内也发了狂,葛家人却说他只是受了惊吓。”
“发狂正是因为他体内之毒爆发,又因身在狱中没能及时服用解药——”沈澹缓声道,“而解药便是‘断肠散’本身。它既是此毒之源,却又是唯一的解药。因此人一旦接触了此物,便再也无法离开它,否则便会生不如死。”
“那么,他们服用‘断肠散’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姜菀皱眉。
沈澹淡声道:“因人而异,但一定都是为了缓解某种病痛的折磨或是身体的痛楚。”
姜菀陷入沉思。她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昔日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