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设定师(115)

“皇后呢?”龙剑录交代完事情后,不见传话的人回来, 现在哪怕他们尚未成婚, 属下也都以“皇后”来称呼遥光, 毕竟对着神明直呼其名不礼貌, 叫“段大人”又显得不够尊重, 久而久之,龙剑录也习惯了。

属下面面相觑,龙剑录只得亲自来找遥光。

遥光正在眺望,见龙剑录过来,调转马头就走。

“遥光!”龙剑录喊道。

遥光沉默不语,避开龙剑录,王师中诸多骑兵看见皇帝追着准皇后过来,马上让开一条路。

“你别走,”龙剑录说,“你在生气?你还生我的气了?”

他们从成千上万的士兵面前经过,遥光只觉被这么多人看着十分社死,于是加快速度,策马冲到平原道一旁,发动了隐身技能。

“遥光!”龙剑录马上追了过来。

遥光沉默,避开龙剑录,龙剑录却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说道:“你还会隐匿踪迹?这样下去,以后咱俩成婚了,哪天吵架,你一隐身走了,我还要怎么找你?”

遥光十分意外,停下,问:“你看得见我?”

龙剑录:“……”

遥光:“你居然看得见我!”

龙剑录:“你骑着马,你隐身了,你的马没隐身。”

遥光:“………………”

两人对视,遥光十分尴尬,他要下马,龙剑录却意识到了什么,翻身下马箭步冲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消失。

“你还在生气?”龙剑录问。

“现在是你在生气。”遥光几次想挣脱龙剑录的手却失败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又不能用隔空取物把皇帝扔出去,他只能胡乱推开龙剑录,龙剑录却突然抱紧了他,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遥光:“!!!”

龙剑录放开了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爱你,遥光。”

果然很有经验……虽然这一世里皇帝是个母胎单身,却继承了好几段人生里渣男的技术。遥光也很吃这一套。

“我只是觉得,”龙剑录低声解释道,“我们在一起,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怎么样?”遥光反问道。

龙剑录:“你知道,我爱你,不因为你是谁,有没有法术。我从未在意过你以前如何,你一直知道,遥光。”

遥光听到这话时,终于消气了,确实如此,龙剑录将承诺看得极重,所谓君无戏言即是如此,一旦答应了遥光不追究他的来历与身世,从此以后就不会再问。

龙剑录又说:“但我依旧坚持,世上自有其规则,我们不能倚仗自己的力量去破坏这些规则,就像我身为天子,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却不会凭一己心意,朝无力反抗的百姓肆意使用这种力量一样。”

遥光:“你不想我用法术来打仗,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龙剑录说,“我有我的原则,我的价值判断……”

遥光:“你说过了,你的价值观念就是尊重生命……”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龙剑录耐心地说。

他们站在平原道一侧,冬季荒野一片萧瑟,只有远方林立的桦树,与大地上无边无际的枯草。

遥光示意:你说吧。

龙剑录:“价值观念,是的,我有我的价值观念,譬如我觉得什么样的人该斩,什么样的人该罚,什么样的人该得富贵,什么样的人该功成名就、子孙满堂……”

“我也可以随意赋予那些我所认可的人权力、地位。”龙剑录又说,“或是剥夺那些我不认可的人毕生所得,甚至他们的生命。因为我是皇帝,天底下我最大,我说了算。”

“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龙剑录最后说道,“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这么做。”

遥光渐渐地明白了。

龙剑录示意遥光看面前的景象,军队经过平原,远处的村镇冒着袅袅炊烟。

“大启生活着多少人?”龙剑录说,“有好人,也有恶人,慢慢地,他们会来祈求你展现法力,改变他们的境遇,延续他们的生命。你会赐予人长生么?”

“我没有这个能力,”遥光答道,“法术里不包括长生,只能救人。”

“善人希望交上好运,恶徒希望得到救赎。”龙剑录说,“善人一生中不可能没犯过错,恶人也不可能从未行过善,哪怕是我,杀了如此多的人,建立了如今的帝国,满手鲜血,又如何来审判我,判断我的对错?”

遥光沉默地看着龙剑录。

龙剑录说道:“你拥有着神明般的力量,却有一颗凡人的心。如果不将这些力量放下,你会很累、很累。”

遥光答道:“我明白了。”

龙剑录上马,朝他伸出手,说:“忘了这些罢,认真地答应我,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

遥光看着昏暗日光下的龙剑录,他的表情坚定,带着真正的人间天子的气质——虽是凡人之心,却从来就无所畏惧。

他把他拉上坐骑,回到了王师的行军队伍中。

是夜,遥光在帐中对着篝火沉思,隆冬季节气候渐冷,士兵在帐中做了一小圈石头垒起的篝火,上面置放着一个铸铁锅,内里煮着肉汤,四周铺满了地毯。

今天龙剑录说的话,遥光隐隐约约懂了一些,却又没有全听懂,正在思考。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每一天都在改造着他,他就像一个懵懂无知、脾气乖戾的神,降临世上后,爱上了人间天子。起初他总想回去,觉得一切无趣至极,但渐渐地,他再一次被龙剑录所吸引,并为他不可自拔。

帐帘掀起,遥光以为是龙剑录来了,正抬起头时,却发现是谢泓。

谢泓已大致恢复,随同王师顺路前往启州主城,他的脸上还带着被敌人折磨、殴打后的瘀青,身上伤痕累累,穿上了黑色的武袍后虽遮去不少,但形貌仍较为疲惫。

遥光看了他一眼,思考这家伙是不是又来找他麻烦的,他从蒋寻那里听到过,先前留国军突然撕破两国和平协议,借商队入城的机会朝启州主城陈阳发动袭击,抓走了谢泓。

“要帮你治疗么?”遥光问。

谢泓一语不发,在火堆前坐下。

“不需要,我是来谢谢你的。”谢泓缓慢地说道。

“哦,”遥光平静地说,“不客气,你该感谢陈飞狼。”

“他是我的远房侄子。”谢泓答道,“但单靠他一人,哪怕有再多的死士,也救不了我。落入敌手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遥光打量谢泓,想起在自己之前做的简单设定里,这人其实是个挺帅的中年人,置生死于度外,一生从未有过败绩,更训练出了大启的无数优秀将领;甚至龙剑录一身武艺,当初亦是他手把手所传授。他二人既是舅甥,又有师徒之情。

“陛下也知道,”谢泓又说,“所以最好的归宿,就是让我死在高城中,这么一来,启州不会再有能威胁王权的老将,大启也可在明年开春名正言顺地朝留国出兵,为我复仇,扫除留、鲜二国,只是时间问题。”

遥光说:“他做过救你出来的计划,虽没有十成的把握,却也不差,我看到他开会商量的,只能说有一定风险。你不该这么想你外甥,他很爱你。”

谢泓看着遥光,笑了笑。

“爱。”谢泓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你不像大启的人,也不像鲜人、留国人、北戎人,甚至不像这世上的人,军中小伙子们都说,你是神明……”

“……在我们的地方,大家都很少说这个字,”谢泓说,“说‘爱’会让人难为情。”

遥光沉默不语,谢泓又道:“但我活下来了,总归谢谢你。你为剑录做了不少,他从小就是个孤独的孩子。从他娘死后,他就从不对人袒露自己的内心,许多时候,连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承认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不能接受。”谢泓说,“剑录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我问他为何老大不小还不成婚,他总告诉我时间还没到。我问是在等谁么,他也说不上来,直到你来了,剑录也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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