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12)

几位脾气躁的军官好几次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在士兵和部下面前的沉着样。陆关清也非常的焦急。他试着给唐松月打过一次电话,对方关机了,摆明了不受打扰。陆关省窝在哥哥的怀里咬着嘴。对仍年幼的他来说,他害怕爸爸死掉,又担心唐爷爷和唐哥哥救不了爸爸,也被此时的气氛所影响,十分的不安。

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病房的窗帘毫无预警地刷刷拉开了。坐着的人迅速站了起来,站着的人迅速往窗边靠。陆关清拉着弟弟就挤到窗边,严峻一也第一时间奔了过去。原本还在外面的人瞬间全部挤了进来,外间顿时拥挤不堪。与此同时,看到病房内境况的众人再一次倒抽气。

唐老爷子依然雷打不动地盘腿坐着,眼睛闭着。而病床上的陆战烽明显什么都没穿,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纯白纱布,下身的隐私部位多罩了一条长毛巾,小腿到脚的部位盖着被子。而令大家倒抽气的原因是陆战烽的头发全部被剃掉了,此时的他脑袋光秃秃的,头皮上的一道长长的疤痕相当的显眼。

难怪用了这么久!这是所有人内心的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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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扭了,已经一周了,还是有点严重,只能躺着。《月湾》尼子没多少存稿,最近又没法坐着打字,所以更新会非常不稳定,抱歉大家。

第十章

唐松月拉开窗帘就转身回到了桌前,没有对他的朋友示意什么。陆关清的心脏逐渐提了上来,关键的时候到了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因为唐松月的侧脸非常非常的严肃。他正从一个瓶子里用竹镊拿出一根根银色的针。

唐松月取出的针与众人印像中的针不同。首先,针很短,比成年人的拇指长度还要短一些;其次,这些针非常的细,眼神不好的人得瞪大眼睛才能看得清。且不说这些针是放在瓷瓶里的,唐松月取出一根根的针时,针尖下明显有透明的粘稠的汁滴下。取出的针,唐松月全部插在一个小瓷碗里,瓷碗中有黑乎乎的膏状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大家随着唐松月的动作集体在数,一、二、三、四……唐松月一共取了十八根针。他把竹镊子丢入不知泡着什么液体的瓷盆里,再盖上装针的瓷瓶盖子,然后众人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没有人注意到梁老的手在颤抖。

“爷爷,都准备好了。”

集体屏住呼吸,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陆关清的指甲弄破了自己的手掌。

唐老爷子的眼睛随着孙子的话落而缓缓睁开。他慢慢伸展双腿,落地。唐松月拿了两根纱布条走过去,唐老爷子伸出双臂。唐松月卷起爷爷的左袖子,用一根纱布条固定好;再卷起右袖子,固定,最后,他扶着唐老爷子站起来。

唐老爷子绕过病床走到另一边,面朝众人,唐松月拿起插着银针的小碗,背对众人站在病床的这一边。这时,唐松月转头,非常严肃地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且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严峻一马上吼:“谁都不许出声!闭紧嘴巴!”

陆关清和陆关省两兄弟先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很多对自己没自信的也摀住了嘴巴。看到大家都明白了,唐松月才转回头。

陆战烽身上的纱布是两截。一截从锁骨下方盖到肚脐,一截从肚脐盖到大腿根。唐爷爷深吸了两口气,对孙子点头示意。唐松月左手捧着小碗,右手捏着纱布和那条长毛巾,掀开。他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众人可能看到陆战烽下身的视线。

“呵!”

就听唐老爷子突然暴喝一声,眼疾手快地从小碗里两手同时各拔起一根针,下针如闪电般把针扎了下去。随着唐老爷子的针落动作,陆战烽的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窗外的众人有的及时咬住了舌尖止住了差点出口的惊叫,有的死死摀住了嘴,眼珠子几乎脱眶。梁老瞪大了双眼,眼眶有片刻的湿润,他咬紧了下嘴唇。

唐松月手里的纱布又掀开了一些,唐老爷子再次暴喝一声,这次是单手拿针,闪电般的落针。随着他的这一动作,陆战烽的身体再次弹跳。

每一个人的心跳都随着唐老爷子的暴喝、拿针、落针和陆战烽身体的弹动而剧烈地上下起伏,就如被乒乓球拍一次次狠命地击打。这是什么针!这到底是什么针!梁老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得厉害,下巴上的长须都随之抖动。

唐松月掀起纱布的动作随着爷爷的每一次针落而幅度增大,可是他的身体却牢牢地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不知是不想大家看到爷爷的这一手绝活,还是不想大家看到陆战烽称得上是丑陋的身体。

随着唐爷爷的又一次针落,唐松月右手放下了纱布,把碗换到了右手上。左手从下掀开陆战烽身上的上一截纱布。这一回,出人意料的,唐松月没有挪动身体再遮挡。在唐爷爷的再一次暴喝声过后,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到唐老爷子两手的银针几乎是全部插入了陆战烽靠近肋骨下方的左右的两个穴位里。

如果不是谨记不能出声,梁老一定会说:【那里是章门穴!】

唐老爷子每一次拿针的时间间隔都是3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有时单手拿针、有时两手拿针。每一次针落,陆战烽的身体都会抽搐般的弹动一下。唐松月配合得相当的完美,掀开纱布露出需要落针的部位也是一秒不差。陆战烽上身落下的针梁老全部看在了眼里,每一针刺入的都是人体最关键的穴位。可是这样把针全部落入体内……!梁老的内衣被汗水浸湿,与他同样的人不在少数。

碗里还插着三根针,唐老爷子这回是两手拿针,针落在了陆战烽脖子两侧的扶突穴上。还有最后一针,唐老爷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的脸色一扫最初的红润,苍白了许多,嘴唇也失了不少的血色。最后一声暴喝起,拿针,落针。

“啊!”

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瞬间得到了不少的眼刀,严峻一低吼:“都管好自己的嘴!”发出了惊呼的人是位护士,差点没被现场的军官们用眼刀戳死。还好唐老爷子应该是没听到,他的手稳稳地从陆战烽头顶的百会穴离开。这一针,陆战烽的身体没有弹跳,唐老爷子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他的身体晃了晃。唐松月快速绕过床跑过去扶住爷爷。唐老爷子的精神好似也随着这最后一针被抽乾了。他依在孙子的身上,脚步虚浮地由孙子把他扶到了陪床边,虚弱地坐下。

唐松月给爷爷脱了鞋,扶着爷爷躺下,给爷爷解开捆绑袖子的纱布条,再给爷爷盖上被子。做完这些,他又赶忙从玉茶壶里给爷爷倒了一杯药汤,喂爷爷喝下。连喝了三杯,唐老爷子闭着眼睛不动了,这十八针耗尽了他的精力。

“唐氏,十八针……果真是,唐氏十八针……”梁老的呼吸颤抖,声音颤抖,布满了老人斑的手背上血管暴突。

“梁老?”

梁老眨掉眼里因为过度的激动而浮现的水汽,声音高昂:“是唐氏十八针!是消失了有二十五年的‘唐氏十八针’!”梁老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没想到老朽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一手惊世绝技!”

“梁老,什么‘唐氏十八针’?”医生们最先问出。

梁老的脸通红,激动得面色潮红,就在他准备解释的时候,唐松月朝门这边走了过来。大家暂时顾不上问梁老了,立马转向门。

门开了,唐松月一脸的疲惫,眼神却很亮。陆关清的鼻子酸涩,第一个冲过去抓住对方:“好了吗?我爸没事了吗?”

唐松月露出一抹充满了疲惫的笑容,说:“现在还只是第一步。我爷爷用十八针封住了陆叔叔的生机,接下来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恢复期,这一个月最重要。而在陆叔叔的情况好转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病房,会带入腌臢之气,也就是我们人体内呼出的污浊,会影响到陆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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