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2)

作为好友,唐松月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陆关清问问情况。但若人家正在忙,他这么打过去又容易讨嫌,所以唐松月很矛盾。陆关清的事情,除非他自己说,唐松月从不过问,毕竟陆关清的身份摆在那里,唐松月得把握好一个度,不然会让人家觉得他在拍陆关清的马屁,这也是两人能成为好同桌好朋友的主要原因。同样的,陆关清也从不会多问唐松月的事情,除非对方告诉他。

就在唐松月纠结犹豫要不要给好朋友好同桌打电话的时候,陆关清正在帝都军区总医院的重症病房外搂着哭泣的弟弟独自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病房的床上,躺着他的父亲,陆战烽。陆战烽用他一身的伤疤换来如今的地位,而此刻,这位年仅47岁的军部首脑没有意识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若说伤疤换来了荣耀与地位,但也摧毁了他的身体。深埋在他体内的弹片,一处处的暗伤一年年地侵蚀他的身体,他倒下了,再也挺不下去了。

陆战烽的母亲死得早,父亲在他25岁那年累死在工作中。陆战烽父母那一辈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到他这一代,陆家也只有他一个儿子。陆战烽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陆关清的生母,因为受不了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接到丈夫身亡的消息,与陆战烽离婚去了米国,丢下刚满2岁的儿子。陆战烽结婚晚,32岁才有了陆关清,34岁,他一个大老爷们一方面要拼事业,还要带着年幼的孩子。儿时的陆关清虽说吃得饱穿得暖,但也仅此而已。好在他很理解父亲,也从未因此抱怨过,反而很懂事得让父亲少为他操心。

陆关清4岁的时候,陆战烽娶了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算是有文化有模样的,可是跑了。第二任妻子陆战烽就娶了他驻防所在地乡镇上的一个背景简单的老姑娘,为的主要是帮他照顾儿子。第二任妻子隔年生下老二陆关省(读“醒”)。本以为这老姑娘为人朴实,哪知道这位妻子生下孩子后觉得应该母凭子贵了。今天要陆战烽解决家里谁谁谁的工作,明天托陆战烽给本村谁谁谁家的安排入伍。陆战烽这人脾气暴,第一次第二次,他帮了,第三次他就爆了,离婚!

陆战烽脾气一上来哪里管离婚会不会影响前途,这种老婆不要也罢,过下去绝对是祸害。十万块钱,买断第二任妻子与小儿子的关系,从此再无瓜葛。女人是不能信了,两个儿子一个7岁,一个2岁,回家!陆战烽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帝都。

可能是不需要考虑老婆的事情了,家里的孩子也懂事,陆战烽也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他一心扑在他热爱的军队事业上,加之陆家的底蕴,陆战烽成了同批上将中最年轻的一位,后来又成了军部大佬中最年轻的一位。陆战烽很拼,他的地位与他的拼不无关系,可是现在,他吃到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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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又要过年,这篇文的更新不会固定,过年后会稳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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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陆关清看着病房里虚弱的父亲,强忍悲伤。父亲不在了,陆家就只能靠他了。小时候,陆关清不是没有在心里埋怨过父亲总是不在家。后来,他就理解了。爷爷过早走了,如果父亲再不拼,陆家的荣耀又何以能延续到现在。父亲的部下很多,好友也多,军人的骨子里总会有些血性,即使父亲走了,那些人也不会让陆家就此没落,会支持到他长大来延续陆家的荣耀。父亲是为了整个陆家,为了他和弟弟才这么拼的。

这一层的走廊上站满了从各地赶来的军人,很多都是陆战烽的老部下、老战友,来不了的人也派了心腹前来,并表示会尽快赶来,怎么也得见陆战烽最后一面。陆战烽在军部的地位显赫,政部的高层也派了人过来24小时候命,可以说,陆战烽的生命牵动着许多人的心,也牵动着许多人的前途。

“关清,你还有伯伯。”陆战烽的好战友、好朋友严峻一眼里泛着血丝用力拍了拍陆关清的肩膀。陆战烽在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后事,他死后,陆关清和陆关省由严峻一照顾到18岁。严峻一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陆关清用力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陆战烽陷入昏迷之后,严峻一就守在了医院。他和陆战烽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他又在帝都,这种时候他也不需要去考虑工作的事情,只求让老友安安心心地走。医院已经明确表示准备后事吧,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所以今天来的人特别多。陆关清无心去应酬,他又还是个孩子,由严峻一在这里坐镇也最合适。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陆关清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自从父亲病重的消息传出后,他就不停接到与他同年龄段的所谓朋友的问候,也有一些长辈的慰问。陆关清不想接,这种时候他没有心力去应酬,可是很多人都是父亲的忠诚部下,是真正的关心父亲的病情,他必须得接。尤其现在陆家将要面临一段最困难的时候,他更是需要放下身段。

一看来电,陆关清有些吃惊,又有些明了。他按下通话键。

“喂。”

“陆关清?”

“嗯,是我。”

“你,没事吧?声音怎么那么哑?你一周没来学校了,嗯,家里,还好吧?”

陆关清大口大口呼吸,无法告诉朋友他父亲快不行了。

“陆关清,怎么了?你家里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带着清楚的脆弱,这可把唐松月同学吓了一大跳。这是谁,是陆关清啊。随便一瞥都能叫高年级的学长们打寒战的陆关清啊,怎么可能会脆弱!

“陆关清,你家里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的焦急是那么的真切,陆关清进了一间空病房,关上门,多日来的少眠和心焦令他的声音哑得好似被烟熏过似的。

“我爸……”努力咽下哽咽,陆关清说:“我爸,快不行了。”

“啊!”

这种时候,陆关清也毕竟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父亲和弟弟是他仅有的两位亲人,父亲更是家里的山峰。现在这座山峰要到了,陆关清又怎么能不惶恐,不害怕。面对好友的关心,陆关清还是没能忍住,在人前一直忍着的泪水滚落。

“医生已经下了,四次,病危通知,这次,挺不过去了。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唐松月快步跑到楼梯口学生人少的地方,握紧电话:“是,什么病啊?”

“我爸年轻的时候太拼,医生说他这是油尽灯枯,多器官功能衰竭……”陆关清用力擦拭眼泪,告诉自己不要哭,“他以前受过好几次重伤,平时又爱喝酒抽烟,脾气也不好,也不注重养身,又从来不听医生的劝告,现在……”陆关清咬住了牙关,说不下去了。

“陆关清,你别哭。”唐松月用力咬了下嘴唇,“也许还有希望呢。”

“不可能,有希望了……”陆关清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全国最好的医生,组成的专家组,这一周都在抢救我爸,没希望了。我爸年初,身体就不大好,他自己又不在乎,天天开会、出差、下基层。他根本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心里根本就没我和我弟!”

即将失去父亲的悲伤让陆关清把深埋在心中多年的埋怨吼了出来。如果心里有他和弟弟,那为什么又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爸爸难道不知道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他和弟弟就是孤儿了吗!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陆关清,不到最后一刻一定不能放弃。你爸爸现在在哪家医院?”

“军部总医院。”以为对方是要来探望,陆关清说:“你别来。这里很多大爷,你来了也未必能上来。”

唐松月没说他来不来,只又说:“别放弃希望。要上课了,我不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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