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5)

陆关清舔舔乾裂的嘴唇:“是开药膳馆的。”

“……我草!”严大首长当着外人的面爆了粗口。

第四章

外面的人死命地敲门,唐松月把药箱放在移动药品车上,拿出手机。陆关清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听。

“唐松月,你们得穿无菌服!”

“陆关清,相信我和我爷爷好吗?让大家保持安静,我爷爷要给叔叔检查了。我爷爷不会害你爸爸的。”

唐松月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话不急不燥的,莫名地就平息了陆关清的紧张。他对隔着玻璃看着他的唐松月缓缓地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严叔叔,别敲了,他们也没必要来害我爸。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我爸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他们真有法子呢。”

“这可是多器官衰竭,能有什么法子!”一位护士不经大脑地说。刚说完,这位护士的脸就白了。严峻一冷怒地瞪着他,陆关清咬着牙问:“你是不是盼着我爸赶紧死,给你们省事儿?”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我我……”

“叫你们院长来!”

“陆少,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滚你妈X蛋!”

陆关清这时候哪有什么好脾气可言。陆战烽的助官朝一位警卫打了个眼色,对方把吓哭的护士带走了。

这个插曲让外面的人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擦了手的唐老爷子从孙子的手上接过他们自己带来的口罩,戴上。唐松月没戴。唐老爷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唐松月从药箱里拿出腕枕,轻轻抬起病人的手腕,把腕枕垫下去。接着他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喷壶,在病床旁喷了一圈,也在自己和爷爷的身上喷了点。喷完后,他把喷壶放进了药箱。

唐老爷子开始把脉,唐松月看向了床上的人——鬓角花白,双颊无血色,异常凹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死气,嘴巴和鼻子里插着管。唐松月往侧面看,床边缘挂着尿袋,肾部应该有开孔。病人左手背上输着液,唐松月走过去看了看输的是什么液体。等他把病人的外部情况观察完了,唐老爷子那边也收手了。他把腕枕交给孙子,唐松月把腕枕放在输液的那只手腕下,唐老爷子站起来绕过床。

病房外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医院的院长、主任、专家组的医生都来了。这些人很不满严峻一把来路不明的人放进去,正在跟严峻一抗议交涉。不过严峻一的身份显赫,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激烈。严峻一安排了三名警卫挡在监护室的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闯进去。陆战烽的助官刘山和陆战烽的部下亲随们也都支持严峻一的做法,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不能放弃!

陆关清整个人扒在玻璃上,心跳以每分钟200次的频率剧烈跳动。理智上告诉他,没有人能救他的父亲,可是看到唐老爷子始终平静地给他父亲号脉,他又盼着真的能有希望。

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打电话给各方汇报了。严峻一也很快接到了来自上峰的电话。他把情况如实地告知上峰后就把手机丢给了警卫员,大声吼:“牧公说了,要他们治!”

他这一嗓子吼完,周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严峻一瞪着眼睛继续吼:“最差也不过是这样了,你们嚷嚷什么?人家敢说能救,你们敢吗!不敢就别在这儿瞎咧咧!”

在场的院长、专家们窝火了。要不是理智尚存,他们也一定会跟那位被赶走的护士一样吼过去:【都多器官衰竭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也不能怪他们窝火,这里汇聚了全国顶级的权威医生,连他们都救不回来,谁还能救?尤其是知道这位老头不过是个卖药膳的之后,他们更不满。难不成靠药膳救人?别逗了!

有了最高级别领导的支持,严峻一的压力骤减,他在心里祈祷唐老爷子真有办法。这给了希望,再绝望,他一定会杀人的!

收手,唐老爷子又让孙子给他拿来了听诊器。唐松月解开陆战烽的病服扣子,随着衣襟的打开,一副被病痛、伤痛折磨的骨瘦如柴、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伤疤的胸膛露了出来。唐松月怔怔地看着这副胸膛,眸中涌现敬佩之色。身体往右挪了一步,他下意识地挡住了窗外的人能看到这副胸膛的方向。

唐老爷子到另一侧给病人听诊,嘴上说:“看起来是个有真能耐的人。”

唐松月抿着嘴,点点头。

唐老爷子不说话了,认真地听诊。又不时掀开陆战烽的眼皮看他的眼睛,瞳孔已经是涣散的了。听诊完,唐老爷子又仔细捏拿陆战烽的四肢、身体各部位。随着他格外专业的动作,窗外躁动的人群逐渐从心底里安静了下来。

唐老爷子仔细检查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才直起腰背看向孙子:“确实非常棘手,心、肝、肺、肾都不行了,可以直接去阎王那儿报到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要。”

唐松月给陆战烽系好病服扣子,在病房外众人的吃惊和不满中,他抬手搭在了陆战烽的左手腕上。他的指头在微弱的脉搏上不起眼地滑动。五分钟后,他就放开了手,拿着腕枕到床的另一边,同样是两个手腕都号一次脉。诊完脉,唐松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的声音,就拿下了听诊器。

唐老爷子走到孙子身边,爷孙二人都是背对着窗户。唐松月低声说:“能救。”

唐爷爷沉吟:“可以救,但不能太快,慢慢儿来,越慢越好。”

唐松月微微点头:“也快不起来,他的身子吃不住的。”

一个说可以救,一个建议不能太快,爷孙二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地商量起了方案。严峻一、陆关清兄弟,凡是关心陆战烽生命的人各个心慌胆战、口乾舌燥地盯着在病床边明显商量事情的爷孙俩。就看一会儿唐爷爷点头,一会儿唐松月点头;一会儿唐爷爷摇头,一会儿唐松月摇头。众人的心情是起起伏伏,如坐过山车。

可这一点一摇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错觉”,怎么看起来,好像真的有希望?!但怎么可能!

陆关清快急死了。就不能出来说吗!不知道他多紧张吗?唐松月,你那点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爸有救?你别又跟着摇头啊!到底行不行!陆关清急,又不敢敲窗户让里头的俩人出来,万一那爷孙俩正说到关键处呢。

外面的人心急火燎地等了有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唐爷爷稍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唐松月站了起来,爷孙俩摘口罩了,外面的人心肝全部瞬间提起,聚集到窗边。

唐老爷子转身:“出去吧。”

“好。”

唐松月转过了身。看到他的那一眼,陆关清的眼泪差点飙出。唐松月对他深深一笑,然后对眼睛已经模糊的陆关清点了点头,举了一个“OK”的手势。

抽气声响彻,所有在外面看着的人无不满脸震惊。可以救?!这不可能!这不科学!这不现实!这不!

严峻一粗鲁地把门口的人扒到一边,虎目圆瞪盯着门,占据最佳地势。门一开,他就抓住第一个出来的人猛摇:“真的能救?!真的能救?!”

“叔叔,您要晃死我啦。”

唐松月觉得自己的小身板要被晃散了。

还是唐爷爷气场足。把孙子从严峻一的手里救回来,他另一手关了门,抬手制止周遭的纷乱和询问,面色严肃地说:“都别嚷嚷,有问题也先憋着,憋不住对着马桶吐去,我没空回答解释。现在,病人的治疗全部交给我。不同意,我现在就带着我孙子走,你们爱谁治谁治;同意,就听我的,我不接受任何的反对和质疑。不愿意配合的,走;愿意配合的留下。给你们十秒钟时间考虑。”

唐松月对陆关清使眼色,要他什么都别问。院长和主治医生们肯定不乐意啊,他们肯定有很多问题问啊,可是看这老头的样子不是个好说话的,万一惹恼了人家人家不治了,他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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