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54)

似乎沉睡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陆战烽想看看唤他的人,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沾了药茶的棉棒在他干燥的嘴唇上擦拭了几下,那张熟悉的小脸映入眼睛,带着他熟悉的月亮笑容。

“大叔,手术结束了。”

陆战烽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他,坚持了下来。但他清楚,他之所以能又一次坚持下来,是因为谁。

“大叔,你睡吧,多睡觉才能快快好起来。”

陆战烽闭上眼睛,嗯,他多睡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医院了。

陆战烽很快又睡着了,睡着的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半点手术后的疼痛都感受不到。只告诉爷爷陆战烽刚才醒了,唐松月握住陆战烽的手,很久都没有放开。

陆战烽手术三天后,唐爷爷才松口允许探望,不过探望的时间和人数依然严格限制。陆战烽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不过他又成了只能躺着,不能动的人。换药、上药、擦身、清理,全部是唐松月一个人来做。陆战烽很听话,除了牧公、邢棹雄、严峻一这些关系亲厚,又愿意见的人,其他人他一概不见,完全配合唐松月的要求。至于唐松月想要从他身体里取出的碎骨和弹片,潘院长一说陆战烽就同意了,半点犹豫都没有,也没有问唐松月要这些做什么。

陆关清看到这么听话的父亲很是感慨。如果父亲早点这么听话,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了。不过转念他又想,如果不是父亲这一次差点去见了阎王爷,他也不会知道唐松月有这样惊人的家世和本事,他们家也不会和唐家有了如此深厚的关系。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他爸重病了这么一场。

3月10号,军部总医院特别病区外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军人严守各个入口。上午10点,坐在轮椅上的陆战烽由唐松月推着出了电梯,一身军装的他,即使十分的消瘦,气色仍然十分的虚弱,眼睛里却依然满是军人的凛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今天是谁出院。

“敬礼!”

沿途把守的士兵们见到轮椅上的人时,立正,行军礼。陆战烽努力抬起手,回以军礼。这不是陆关清第一次见到父亲与士兵敬礼的场景,却是第一次让他看得眼眶发热。唐松月也似乎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表情严肃极了。

唐松月和陆关清还有刘山一起把陆战烽推到车上。车门关闭,防弹车发动,黑色的窗户遮挡了外界的所有窥探。三辆军车先行开道,特战队一队和二队的队员们也全部过来了。邢家弼和唐龙就坐在防弹车上,保护唐松月,也是保护陆战烽。

陆战烽仍旧坐在轮椅上,一手却是握着唐松月的手。他一直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再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于他却是恍如隔世。在陆战烽离开医院的同时,一架直升机从楼顶的平台起飞,护送四盆稀世药材前往一处秘密研究中心。研究中心里,被秘密任命为顾问的梁老心情激动地遥看远处的天空。能在有生之年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接触到那样稀世罕见之宝,他,死而无憾了。

唐家新宅,唐爷爷在和三位客人喝茶。楼下,苗锐拉着同样不出任务的欧南嘀咕:“这姓虞的怎么老带人来唐爷爷这儿蹭茶啊?”

欧南:“谁知道。我们队长说这个姓虞的和他带来的人都很厉害,咱们教头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苗锐抽了口气:“这么厉害?!”

欧南点点头:“唐爷爷肯定心里有数。”

在楼上唐爷爷的书房“蹭茶”喝的虞青耳朵动了动,放下了茶杯。唐爷爷抬起眼皮:“他们回来了。”

虞青毫不怀疑唐爷爷的耳力,另外两位和他的打扮相似的中年男人起身,虞青也站了起来:“唐老,陆部长应该回来了,我等就不叨扰了。”

唐爷爷有站了起来:“无碍,我也是要过去看看的。”

虞青向门口一引:“唐老请。”

车队没有全部开进大队,只有三辆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陆家的门口。特战队员们先下车,唐家的大门开启,唐爷爷率先走了出来。唐松月看到了爷爷,也看到了跟着爷爷一起过来的三个陌生人。他眨了下眼睛,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在心里蹙眉:【他们来做什么?】

虞青和另两个人的脚步同时一顿,三人的头皮都有一瞬间的发麻,那是被某种威压猛地盯住的反应。在唐爷爷没有看到的地方,虞青和那两人的眼里俱是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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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保证一定是早上更新哦,不过如果我没有特别说明,那更新的日子就肯定会更新的,只是早晚的差异

第三十七章

陆战烽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竟然还会有想家的这种情绪。当轮椅推进自家的院子时,这种相当陌生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陆战烽很快就调整好了。他很清楚,这种情绪并不是简单的想家,只是重获新生后的一种感触。

在陆战烽出院的前一周,陆家的房子彻底的清扫了两遍,并且通风,就等着陆战烽回来。在陆家做了十几年保姆的李妈看到陆战烽,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别过头擦擦眼角,招呼着大家赶紧进屋。

刘山、邢家弼、唐龙和唐松月四个人一起把陆战烽抬到二楼。陆战烽的房间在二楼,和他的书房在一起。唐松月要求陆战烽静养,也就没让人把他的房间换到一楼去,免得受打扰。严峻一和邢棹雄都跟着过来了。严峻一不住在这边,但严老住在这边,严峻一也打算和老婆暂时到父母这边住。邢棹雄还没学完拳,还要在帝都呆一阵子。

把陆战烽扶上床,唐松月就开始忙碌了。要把陆战烽每天要用的拿出来摆好。陆战烽房间里的家具也根据唐松月的要求做了调整。唐爷爷在为陆战烽诊脉,原本想要来见一见陆战烽的虞青却是没有过来,已经离开了。唐爷爷没有问他怎么改了主意,毕竟虞青来此的目的就是探望出院的陆部长。虞青又怎么会跟唐爷爷说,那道令他差点跪下的威压让他打消了探望陆部长的计划,对方似乎不大高兴见到他们。坐在车上,虞青表情沉重,和他同来的两位中年人之一问他:“虞青,你确定那个人,会是唐松月?”

虞青说:“除了唐松月,我想不出还会是谁。”

另一人拧紧了眉:“唐松月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为何……”

虞青摇摇头,他也不明白。按照唐爷爷对他们的态度,虽说不算热络,但也还算客气,那为何唐松月会那样“敌视”他们?他敢肯定他们这些人在此之前绝对没有和唐家的人有过冲突。

唐爷爷为陆战烽检查完之后就离开了。陆战烽的刀口恢复的都很好,他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虚弱,从内到外的虚弱。这种虚弱只能慢慢调理回来。毕竟是“真正”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就能出院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不能要求再多。邢棹雄和严峻一也都离开了,让陆战烽好好休息。

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唐松月。陆关清和陆关省已经开学,陆战烽不允许他们请假,所以两人现在都在学校。但其实两人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心里想着今天出院的父亲是否一切顺利。

把陆战烽需要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唐松月拿了一身陆战烽的睡衣,说:“大叔,我给你换衣服,然后你喝了药睡一会儿,中午我让爷爷做药膳给你吃。”

“麻烦,小月亮了。”

“一点都不麻烦。”

唐松月去解陆战烽的军装扣子。陆战烽半躺在床上,没有拒绝。陆战烽结过两次婚,他的两任妻子都没这么伺候过他,当然,陆战烽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的妻子这样伺候他。可这回他重病,却是破了无数次的例。如果是以前,陆战烽哪怕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自己把衣服脱掉,哪能让一个孩子给他脱衣服。现在嘛……努力抬起手,配合唐松月抽掉袖子,陆战烽在心里摇头,果然习惯很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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