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8)

再看唐老爷子怀里抱着的那盆。那盆“花”长得最特别。说是花吧,它没花朵;说是草吧,那叶子着实漂亮。叶子圆形,粉底儿,中间一圈蓝色的原点儿,唐老爷子取名为“斑鸠叶”。这斑鸠叶的整株茎竿都是粉红色的,零星几个蓝色的小点。

警卫员抱着的那盆也很奇特。那盆不能称之为花、草,就是棍子。盆里有三根筷子般粗细的黑色的棍子,长度也跟筷子差不多,名字很直白,叫“筷木”。

这四种仙草不是一两句有何疗效就能解释得清的,唐松月也说不清,就说这四种草可用的地方很多。任何疑难杂症,这四种草都有能用得上的地方。要不是有这四种宝贝仙草,唐老爷子也不敢保证能救陆战烽的命。

可是仙草的效用虽然很神仙,但种养却极其的困难,唐老爷子手上也就保留下来这四盆。唐松月也说了,要治好陆叔叔,要陆叔叔能彻底恢复,他爷爷积攒的宝贝草药留不下多少。这四盆仙草又如此的难养。对唐爷爷来说,已经不是大出血的问题了,是把自己延年益寿的机会都让了出来。这要放到别人的身上,谁会这么做!而唐老爷子只是因为自己的孙子不愿意看到好朋友变成孤儿。

唐老爷子对孙子的这份疼爱令严峻一的牙根泛酸。他对这位性格看起来比较古怪又不好相与的老爷子也愈发地敬重了。这事儿若放在他身上,他肯定做不出来!谁不想多活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所以严峻一一点都不怪唐老爷子的坏脾气和不时丢过来的嫌弃眼神了。只要老爷子心里能痛快,给他几拳都行,只要别打脸。

自打知道了这四盆仙草的存在,严峻一的心肝就一直处于某种剧烈的噗通状态。老友陆战烽这回要活不过来都对不起老爷子!话再说回来,他自己不知能不能也跟着沾点光?严峻一瞟身边的唐松月小朋友的眼神格外的热烈(热情),唐老爷子的马屁不好拍,但唐小朋友的马屁绝对好拍啊!严峻一发誓这辈子要坚定不移地抱唐小朋友的大腿,一百年不动摇!

严峻一再一次在心里感激陆家的八辈儿祖宗,要不陆关清怎么恰好就能和唐松月成为同桌,又成了好朋友呢?绝对是陆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警车开道,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医院。车刚停稳,接到命令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大兵们准备卸货。唐老爷子捧着他那盆斑鸠叶告诉负责卸货的严峻一手下的一名少校,橡木桶放在哪里,一样样东西放在哪里,特别是他的那四个大药箱子放在哪里。两个手提的药箱唐老爷子让一名小兵帮他提着,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军人们的速度是最快的。按照唐老爷子的要求,四个大药箱的其中两个摆放在他临时居住的房间。另外两个药箱和两个手提小药箱则拿到陆战烽的新病房里。二十桶水,四桶送到新病房,四桶送到唐老爷子的房间,其余的囤放在同一层的空房间里。唐家爷孙在医院的所有饮用水以及陆战烽个人的所有用水全部使用橡木桶里的水。

唐老爷子有交给严峻一一把家门钥匙,橡木桶里没水了就去他家的水井里提水,这件事唐老爷子表现出了他对严峻一的一种信任,对此严峻一很高兴。等确定好友的命能保住,他就去唐老爷子家拉水去,这不白莲子还没结出来呢嘛,唐老爷子的存货要留着救人,严峻一也不会没眼气的去讨。

————

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饭,晚了。

第七章

新病房里要添置、搬进去的东西全部准备完毕,医院后勤处派了四五位清洁工把病房清洁得可谓是一尘不染,还准备了几双新的拖鞋。唐老爷子在门口换了拖鞋进了病房。放下手里的斑鸠叶,他又从没跟着进来的唐松月、严峻一和警卫员手里把另外三盆花草拿进病房。

白莲子摆放在病床旁的方桌上,斑鸠叶就放在远离病床的另一扇窗的窗台上。筷木放在靠墙边放置的陪护用的单人床的床头柜上,凡尘草摆在距离病床较近的那扇窗户的窗台上。病房是里外两间的套间。在唐老爷子过来之后,外间就聚满了人。严峻一瞅着唐老爷子一盆盆摆放、调整,怎么看怎么觉得唐老爷子不是简单地随手摆放,他弯腰凑到唐松月耳根悄声问:“这四盆花怎么摆是不是还有讲究呢?”

唐松月稍显严肃地点了点头,严峻一直起腰背,果然!

“松月,现在要给我爸爸拔管子了吗?”不知道四盆仙草意义的陆关清焦急地问。

唐松月扭头对他安抚地说:“爷爷准备好就可以了。”转头,他又对严峻一说:“严叔叔,病房可别让人进来呀。”

“交给严叔叔吧!”严峻一拍胸脯保证。

唐老爷子出来了,把手提的两个药箱递给孙子,换上布鞋,反手关了门。外间聚集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道。

“唐爷爷……”陆关清忍不住唤。

唐老爷子抬手盖了下陆关清的脑门,往前走:“去吃颗苹果吧。”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令陆关清忍不住泪涌。压下眼眶的灼热,他抿紧嘴跟在了唐爷爷和唐松月的身后。前方的人朝他递出了手,陆关清立刻伸手握住。对方捏了捏他的手掌就放开了他,似乎是要告诉他不要担心。唐松月仍是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对走到他身边的好友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别的什么。

唐老爷子带着唐松月进了陆战烽的重症病房,专家组的医生包括医院的潘院长全部都在。唐松月就是爷爷的助手。他把两个药箱放到桌上,其中一个药箱带着锁,他自己的身上还斜挎着他那个青布的方布包。唐松月从没有锁的药箱里拿出他和爷爷的口罩还有一个喷壶。唐老爷子戴上口罩,让孙子给他的手喷“水”,他认真搓洗双手,右手中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随着他的动作不时闪过一抹淡淡的绿光。

洗好手,从孙子手里接过乾净的白色纱布,把手擦乾净。唐老爷子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样,看得其他人心焦难耐又不敢催促。外头,严峻一措辞非常严厉地警告众人,看,可以;拍照,坚决不行!唐老爷子来之前已经跟他郑重声明了,不允许任何人拍摄他是如何治疗的,一旦发现,他马上走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严峻一绝对不允许出现额外的情况,他也能理解唐老爷子的小心,就算有人偷偷拍了,上头也不可能让流传出去的。

把纱布交给孙子,唐爷爷转向病床,医生们马上让出病床旁的位置。唐爷爷走到床边,摘下脖子上的一根红绳,定睛一看,绳子上竟然拴着一把古朴的铜钥匙。唐松月接过钥匙,打开了另一个药箱上的铜锁。在场的人全部看向那个箱子,就见唐松月提起箱盖,里面有大大小小的许多木头盒子,还有好几个白色的玉瓶。唐松月取出一个小盒子,扣回箱盖。有懂木头的医生立刻认出这木盒子的材质是紫檀的。

唐爷爷这时候开口:“拔掉输液针。”

就站在输液架旁边的一位女医师动作麻利地拔掉了陆战烽左手背上的输液针。

“取出呼吸管。”还是这位女医生,把陆战烽嘴里的呼吸管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楼,电梯门打开,一位身着西装、戴着无框眼镜,面容乾净的中年男子虚扶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率先走了出来,两人的身后紧跟着三名西装男子,还有两位军装男子。那两位军装男子的肩章显示出二人都是上校的身份。

这七人出了电梯,拐到病房的走道上,一眼就看到了聚集在重症病房门外的大批人马。那些人中以穿军装的军人居多,有人发现了这拨人的动静,看了过来。

“郑秘书!符上校!宫上校!”

这人这一喊,门外的人全部扭头,紧挨着窗边的严峻一立刻走出人群。陆关清朝那群人看了几眼后摸摸身边弟弟陆关省的脑袋,就又盯住了病房里的动向。倒不是他高傲,而是来的人就算他是陆战烽的儿子,也不够格去招呼,不过他也没那心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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