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367)

留下这番话,他继楚煜之后离开,来至上首振袖落座。

晋王和齐王下场,越王和楚王回归。姬典轻松不到片刻,很快又陷入水深火热。出于安全考量,熟练地开始装鹌鹑,尽量减少存在感。

林珩和赵弼站在场内,都对楚项的行为感到费解。

提醒应该是出于好意?

可说一千道一万,真希望齐王获胜,难道不该借一把铁剑?

“齐王能与楚王为伍,着实令人钦佩。”林珩的言辞发自内心,绝非阴阳怪气。

赵弼强忍住没有翻白眼。

他为何和楚项结盟,晋王不该心知肚明?

不想说,不愿说,索性什么也不说。

他干脆利落地抽出佩剑,直接道:“晋王,请。”

齐人好剑术,齐军以技击闻名于世。

赵弼自幼练习长剑,在上京为质期间也未曾懈怠。

在齐国宗室和氏族之中,他的剑术数一数二。在战场上的威名不及林珩,也比不上楚煜和楚项,但无人敢小看于他,否则代价惨重,九成以上会丢掉性命。

他的长剑是精心打造,剑柄和剑鞘镶嵌珍珠珊瑚,装饰华丽,俨然一件艺术品。剑身出鞘,霎时间寒光四射,分明是一件杀人利器。

赵弼率先拔剑,林珩也收起轻松的表情,周身气质为之一变。

场内又起罡风,晋王与齐王对立,手中宝剑泛起冷光,肃杀的气氛瞬间笼罩。

两旁诸侯屏息凝神,经历过方才一场比斗,狂跳的心尚未平复,紧接着又看到这一幕,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没有片刻松弛。

“晋王和齐王也为宴会助兴?”

“我等何德何能!”

两道声音突兀响起,四周的目光聚集过来,国君们看着说话的上京贵族,如同在看两个傻子。

“当真是没有脑子。”

“或许是故意?”

“图什么?”

“想被看成傻子,没有威胁?”

“高见。”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篝火重新被点燃,侍人插下新的火把,使得宴会场亮如白昼。

林珩翻转手腕,目光锁定赵弼,在对方提剑时前冲。

他的动作足够快,不想赵弼更快。

一寸长,一寸强。

齐剑比晋剑长出三寸,双刃锋利,剑身有横纹,击刺时闪烁寒光,堪称神兵利器。

预感到危险,林珩凭直觉侧身,同时竖起剑身挡住危险一击。

当!

一声脆响,冷光擦过林珩的脸颊,被铁剑挡住,随即荡开。

一个照面,双方心底都有惊诧,很快又变作了然,认为理应如此。

赵弼没有收势,翻转剑身击向林珩的脖颈。林珩竟不躲闪,选择硬碰硬,再次以剑身格挡。

数次短兵相接,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两人的力量和速度令人瞩目,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越王和晋王的比拼。

“谁胜?”

“难料。”

“晋王战功赫赫,齐王亦不弱。”

“无论谁胜谁败,我等都是看客。至多为马前卒,无资格与之并肩。”

这番话一出,议论声戛然而止。

实话不容辩驳,但也确实扎心。

场地中央,两剑再次相遇,和之前不同,齐剑的剑刃留下豁口,剑身隐隐现出裂纹。

发现武器有异,赵弼却不能停,停下就是认输。

他索性迎难而上,以更快的速度挥剑,锋刺锷削,招招击向要害,意图以雷霆之势拿下这场战斗。

林珩没有受他牵引,始终冷静格挡。中途瞅准时机,双手持剑猛然向前一挑,断裂声随之响起。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齐王手中只留下半截剑身,余下半截斜插地面,断口平齐,分明是被从中削断。

齐国的铸剑师举世闻名。齐王的佩剑出自大匠之手,锋利无比,堪称神兵利器。

这样的一柄宝剑竟然断了?

众人惊讶不已,抽气声此起彼伏。

楚国铁器闻名天下,也不曾有这般战绩。晋国的铁器竟如此之强!

诸侯齐刷刷看向林珩以及他手中的宝剑,神情不掩向往,心中满是火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武器断裂,自然无法再战。

看着手中的断剑,赵弼心情复杂,却也没有纠缠,而是自行拾起半截断剑,大方承认技不如人。

“晋王勇武,寡人自愧不如。”

在两人的交锋中,林珩使用铁剑,的确占据一定优势。可武器并非全部,否则楚越相争百年,越国早就不复存在。

林珩个人能力同样令赵弼钦佩。

他利落收剑还鞘,短短数息时间,少许的不甘也烟消云散。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大庭广众之前,拿得起放得下。一场比斗不算大事,人生数十载,今后日子还长。

齐王痛快认输,依旧和晋王谈笑风生,未见半分不愉。此等心志非常人能比。落在诸侯眼中,无一人会小视于他,反而增添几分敬服。

林珩看在眼中,同样扬起笑容。回到席间后更是举杯邀其共饮,两人不似对手更类知己。

“晋王与齐王战,胜负既分,仍能把酒言欢,实乃陂湖禀量,卓乎不群。”席间有诸侯发出感叹,引来左右附和。反观楚王和越王,分明是两个极端,与二者形成鲜明对比。

“越楚世仇,仇恨难解,不死不休,如此实属寻常。”

相比晋齐两国,越楚之间的仇恨根深蒂固。楚煜和楚项的表现也很好理解,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握手言欢才是真正的怪事,会惊掉天下人的下巴。

两场比斗结束,晋王和越王拔得头筹,两国氏族欢欣鼓舞,驻扎在会场外的甲士也是欢呼雀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武!”

欢呼声犹如海浪,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似回应这股浪潮,凛冽的寒风逐渐平息。夜空晴朗,愈显月钩皎洁,望之心旷神怡。

酒过三巡,与宴宾客多数有了醉意。

乐声又起,不同于先时的恢宏,旋律变得轻快,演奏的都是王宫乐人。

身着彩裙的舞人入场,乐音随之发生变化,入耳缠绵悱恻,如同佳人在耳边低语。

舞人皆是二八年华,容貌清丽,身段曼妙。

她们的家族侍奉天子,仅在宫宴起舞。今日出现在诸侯会盟的宴会上,足以表明天子的诚意。

“诸侯勤王,晋王居首功。予一人聊表心意,万望笑纳。”姬典端正心态,主动放下身段,没有一丝一毫勉强。

屏栏既然落下,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舞人腰肢款摆,似弱柳扶风,娇柔中不失妩媚。这种舞仅存于上京,少见于诸侯国,唯有蔡国的巫舞能与之一比。

借着酒性,部分宾客看得目不转睛,现出几分迷醉。

林珩连饮数盏,目光始终清明。若非料定姬典无胆,八成会以为他要施展美人计,借机迷惑诸侯,扰乱会盟。

“陛下的心意就是如此?”林珩放下酒盏,向场内舞人示意。

不想对方产生误会,姬典连忙摇头:“晋王误会。”

他不敢继续卖关子,匆忙拍了拍手,扬声道:“来人!”

声音传出,舞人迅速停下动作,向左右分成两排,恭顺匍匐在地。

几名侍人鱼贯行入,手中各捧着一只木盒,形状四方,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木盒外层漆金,能看出是王宫大匠的手艺。

这般郑重其事送至诸侯面前,显见内中之物非比寻常。

侍人行至近前却未匍匐叩首,而是捧着木盒俯身,在弯腰时双臂平举,将木盒捧至头前。

四只木盒一字排开,大小形状一般无二,盒身上的花纹也别无二致。

漆金处浮现光晕,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鞍甲之劳,不赏之功,唯此物能彰。”姬典起身先行,林珩四人交换眼神,旋即迈步跟上。

两侧诸侯不再窃窃私语,陆续站起身,目光聚集到会场中心,对于木盒中的物品充满好奇,都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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