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养虎为患(98)

洗完澡后,他们两个人坐在了茶炉前。

姜狸警觉地挪到了他的手臂够不着的地方,才开始说话。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面对徒弟,姜狸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某一天早上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江破虚小青梅。”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姜狸的脉搏,看看她有没有神魂不稳的症状。但是姜狸早就穿过来很长时间了,完全看不出来。

他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姜狸叹气:“我就知道说出来你也不信。”

姜狸说她来自一个有小汽车,电视机的时代,人都能在天上飞。为了增加说服力,

她从储物袋里翻出来了一堆款式特殊的小裙子、内衣,订做的配饰。

她问他:“你见过这里的人穿过这种款式么?还有师尊给你做过的围巾和手套。”

——其实玉浮生是信的。

因为姜狸从小教过他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还讲过很多故事,他一直以为是她书看得杂,但是等到了长大后,他才发现,姜狸讲的东西在任何一本书上都找不到。

他开始担心姜狸神魂不稳了。

姜狸以为他不信,叹气跑去睡觉了。

但是其实她睡着后,他就离开了不王墟。

第二天,他风尘仆仆地回来,把一串手链递给了姜狸。

姜狸问这是什么?

其实是东海的至宝定魂珠。

但是他面不改色地告诉姜狸:“转运珠,旺财运的。”

——果然,姜狸再也没有摘过。

……

初尝云雨的两个人总是凑在一起就容易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姜狸打算出去走走。

和终年冰雪的放逐之地不同。曾经妖王宫所在的不王墟,是妖界灵气最为充裕的宝地。她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很快就看见了大片大片的原野。这里有着非常旺盛的灵气,滋养出来了春天开的小花像是桔梗、小雏菊,风一吹,草浪和花朵就像是海洋一样。

姜狸其实发现了无论她走到哪里,有一缕特殊的鬼气都紧随其后。

但是她完全忽视了,一路兴致勃勃收集漂亮的花,还编了一个花环。

她走到原野的小山坡上,就看见了徒弟。

他含笑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那条路,问她:“狸狸,你要去哪里?”

他在警惕、紧张;他在害怕甜蜜的假象一戳就破。他知道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他害怕她不要他了,只能强行把她留在身边。

她看着他,笑眯眯地说:“浮生,你闭上眼睛。”

他狐疑又警惕地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捏紧了掌心。

但是当他睁开眼睛。

——眼前就多了一把灿烂的小花。

他僵在了原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花。

她说:“浮生,陪师尊逛一逛吧?”

于是他就默不作声地牵着她的手,跟在了她的身后。

……

姜狸的余光,看见了刚刚才撤走的、潮水般的鬼气。

是了,徒弟还打算玩囚禁play呢,他一开始的态度就是不打算让她出去的架势。若非两个人和好了,刚刚就不是用鬼气悄悄跟着她了。

不过呢,她全部当做没有看见。

他微微看了她一眼,抓紧了她的手。

姜狸知道虎崽喜欢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他大概以为自己从前藏得很好——但姜狸是他的师尊。他小时候藏在任何角落里的零花钱,都能够被师尊精准偷走。

小漂亮用茧将自己一圈圈地包裹了起来,以为姜狸只会喜欢他外面最好的一面。每当剥掉一层茧,他就会不安,认为姜狸要离他而去,于是反应就特别激烈。

但是姜狸没有办法告诉他:

玉浮生,全世界都可以觉得你坏而放弃你,但是姜狸不行。

因为她受人恩惠、受人庇护。

他大概不知道,姜狸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算是个好人、了解他的本性,她深知他上辈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未试图放弃过他。这些年她只是一直试图在用“家”这个枷锁,牵制住他。

有的人生活在泥沼里,还要希望他爬出来的姿势体面光明一点,实在是强人所难了。这一世,姜狸虽然来得及时,但虎崽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苦难泡久的人,得到幸福只会觉得是自己肮脏,仅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姜狸想要用时间去告诉他:

剥掉所有的茧,里面的小漂亮,其实是一只很美丽的蝴蝶。

他们坐在原野上晒太阳,姜狸推推他,让他变成本体。

她拥抱着它柔软的、毛茸茸的身体,整个人都陷进了蓬松温暖的虎毛里。

她开始揪白虎的毛吹蒲公英。

它看了她一会儿。

虎爪主动递过来了一朵自己的毛。

她一吹。

就像是云朵一样飘向了天边。

……

回到不王墟之后,夜里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这两天姜狸都在酝酿要怎么将一切合理地告诉他,之所以犹豫、为难,只是因为一点:她并不打算和他解释那天快死的时候到底看见了谁。

江破虚这件事很好解决。

然而一旦暗恋过虎神这件事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一辈子面对虎崽心虚气短。这不仅容易让虎崽伤心、多想,还非常影响她的家庭地位;这样以后她只要一趾高气扬,徒弟就可以提“你那个白月光”,她就必须唯唯诺诺、忍气吞声。

姜狸决定打死也不说出来。

不能撒谎,因为徒弟很聪明;那就只好避重就轻了,但是如何在一个聪明人面前避重就轻,姜狸权衡了很长时间。

她感觉到徒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显然他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幸好,姜狸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卖惨。

在这个下雨的夜晚,姜狸窝在了角落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浮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玉浮生安静地看着她眼角含泪的样子,心想:她的演技可比夜里差多了。

但是他已经知道了不是江破虚,那,是谁呢?

结果谁知道姜狸话音一转:

“你知道江破虚一开始想要斩情丝,是怎么斩的么?”

“他想要杀了我。”

姜狸掏出了手帕,开始十分做作地抽泣。

她和他说起来了当年她是怎么被追杀、被欺负的。

其实那么久远的事情,姜狸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人是非常健忘的生物,她描述起来细节都有点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姜狸拿出来卖惨。

她一边抽泣一边偷偷看徒弟。

黑暗里,他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的姜狸,很强大,这种强大开自于某种可以面对世间一切风浪和挫折的自信,她已经走出来了,早就忘却了那些前程往事,她觉得这件事已经不值一提了。但是她不明白这件事对于爱人的冲击有多大。

他颤着手想要往姜狸的茶里加茶,但是好几次都没有加进去。

姜狸还在加大力度,描述当年她的凄惨。

姜狸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太行,她有点担心他不信——因为其实时间线是对不上的。

但是她悄悄偷看他。

却发现徒弟听得很认真。

高大的身影就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但是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她感觉到了周围鬼气的变化,立马就不哭了。她吓了一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指,发现冰冰凉凉的。

他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姜狸忐忑了起来。

她丢下了手帕、抓住了他的手。

姜狸说:“浮生,我骗你的。我在装哭。”

他说:“我知道。”

姜狸说:“浮生,其实时间线对不上的。”

他说:“我知道。”

姜狸说:“我就是为了让你愧疚,都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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